第九节：至暗大沽
一百四十六、侯富車挺身走险   芳龄女堕入淫窟

侯富車紧跟荣稼卿身旁，信誓旦旦地说：“卿爷，景秀在法租界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侯富車……”荣稼卿突然抬起一只手，制止侯富車继续往下说，少顷，再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去。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荣金凤的一句话，反复在侯富車耳边回响；荣小姐，扈探长派我来救你！如狐狸一般狡诈的扈仁，怎么可能使出如此下作举动？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就这么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自证清白”，却能让荣稼卿动怒，难道其中另有玄机？

送走荣稼卿父女俩，侯富車没有回屋，而是坐在院门的门槛上陷入沉思。杨二小姐知道他现在需要冷静思考，她回到屋内，打发苟畦和朱能回屋睡觉后，独自坐在八仙桌边，静静地等候。她认为景秀的失踪，扈仁很有可能是不知情的。那到底是何人所为？景秀现在人在何处？是关在巡捕房还是关在哪？当务之急就是必须查清楚这几个问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侯富車走进堂屋，像是知道杨二小姐在等他似地，很平静地在她侧边坐下。两肘怼在八仙桌上，两手十指相扣虚握着，抵在嘴巴前，两眼像是散了光似地呆滞。沉寂了片刻后，侯富車率先开口道：“我愿意相信老扈是无辜的，可他今晚说的一句话又不能不让人产生臆想。”

“我也在想，既然扈仁想通知我们，让荣小姐做好防备。就说明他知道内情，而且知道荣景秀的身份。”杨二小姐分析道。

侯富車紧紧地闭上眼睛，从牙缝里迸出：“我真蠢！”

杨二小姐伸出手，想去抚摸侯富車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胳膊，可手却停在半空，少顷，收回手委婉地说道：“别自责，为了完成对你叔叔许下的诺言，你已经经受了太多的磨难了，今天终于得到了你朝思暮想的图纸，放到谁，都会因兴奋而忽略掉一些事情。这事……我也有责任，虽然注意到扈仁话外有音，却没有引起重视，没想到问题会那么严重！”

侯富車依然紧闭双眼，双手十指相扣虚握着，轻轻地怼着自己的脑门，静静地听完杨二小姐充满体贴的安抚。缓了缓心绪，说：“你觉得现在去找扈仁合适吗？”

“我知道你有顾虑，不过今天看他的表现，感觉他在变……”

“我也有同感。你注意到他说；‘在他停职期间，由彭顺信代理他的职务。’这句话吗？”

“我也注意到了。你觉得荣景秀失踪，可能是彭顺信主使？”

“我想了很多可能，最不愿出现的可能是扈仁、彭顺信和巡捕房合谋在演一出《连环套》①”侯富車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道：“若果真如此，那我们现在去找他，就等于在提醒他做好防范。相反，如果他的确是不知情，那找他也没用。”

“要么……，我明天先去巡捕房打听一下？”杨二小姐试探着问。

“不行！你出面太敏感了，先由苟畦找玛丽问问，若景秀被关在巡捕房，我们再商量下一步的营救方案，到时少不了又要劳驾你了。”侯富車今天实在是没有心情打情骂俏了，否则一准会从泡菜坛子里蹦出什么酸溜溜的词汇了。

就这样，杨二小姐还是不满地横了他一眼。道：“你就不怕苟畦犯寸”

“这小子鬼点子多，装傻充愣的本事一般人还难以识破，再给他设下几道红线，相信他不会逾越的。不过，明天我还得麻烦你先去会会扈仁，看他是否真的告病赋闲在家。”

“行！那你和朱能呢？”杨二小姐忽然有种莫名的不祥之兆，急切地问。

“我们俩去当一回绑匪……”平时要是听到侯富車说出类似的话，他脸上的表情一定会露出狡诈地得意，而今天说这话时，他瞪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紧咬牙根，一字一字地从牙缝里迸出：“绑架彭顺信。”

“啊！！”杨二小姐不敢相信侯富車竟会做出如此胆大的决定，惊愕地瞪着侯富車，声带颤巍着：“老侯，这太冒险了！能不能想点别的办法？”

侯富車坚定地说：“时不我待！只有走这步险棋，才能以最快地速度查明荣景秀的下落。”

景秀和方芳被带进马芬公馆后，就被关进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地下室里堆放着一些杂物，偌大的地下室只有一个扁扁的气窗，开在顶部的楼板下。夜幕渐渐降临，从气窗投进的一缕灰暗光亮，也被浓浓的黑色抹去，地下室内更加显得阴森凄凉。荣景秀搂着方芳，坐在一张木架子床上，室内除了两人肚子里发出的“咕咕”声，是一片沉寂。忽然，门外传来了响声，接着门被打开，几个人影从高处投入地下室，方芳愈发紧张地紧紧搂住景秀，景秀警觉地查看门口的动静。

两个安南兵提着马灯进门，身后跟着身穿睡袍油头粉面的马芬。安南兵走到床前，将马灯举到俩少女面前。方芳胆怯地缩在荣景秀怀里，瑟瑟发抖。荣景秀怒视着安南兵，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马芬操着一口洋味儿天津腔道：“姑娘，你们煽动罢课罢工，按照租借法律，要被送到非洲去做苦力。我想……你们会被非洲狮子吃掉的。”

方芳惊恐万分，颤栗地哀求道：“我不要去非洲！我不要喂狮子！放我回家！”

“别怕！”荣景秀紧紧地搂着方芳，不屑地：“火锅里撒尿，一股羊膻味儿？！看他敢把我们怎么样？！”

马芬凑近床边，拽开把头埋在景秀怀里的方芳，盯着她的眼睛淫荡地说：“只要你听话，我还可以送你去法国深造。愿意吗？”方芳怯怯地点着头，马芬满意地点头道：“很好，跟我走吧！远离地狱，迈一步就是天堂！”说完转身离去。

一个安南兵上前去拽方芳，荣景秀死死搂着方芳喊道：“别去呀！方芳！他在骗你！”

几个安南兵上前，强行将她们分开，方芳被拽着边往外走边哭喊道：“景秀，我们逃不出去了，认命吧！”

荣景秀甩开抓着她的安南兵，奋力扑向方芳。被两名安南兵持枪顶在她胸前挡住去路，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方芳被带离，地下室重新陷入黑暗。

编者按：细腻的景致描写，幽默的对白设计，滑稽的行为举止，深邃的人物内心，戏剧性情节演变，在险象环生扑朔迷离的情节里，若能给您营造出轻松愉悦的阅读享受，就是我的追求，谢谢您阅读，请您品头论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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