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青年励志
第四节 印象小老虎
一九七五年,我在大队工作有半年多的时间了,这期间由于工作需要,原来的团支部书记到学校当民办教员,同班同学孙建国接任大队团支部书记工作。他是下乡知青,还兼任一队集体户户长;民兵连长由我们班付庆年担任,这样我们同班同学就有三个在大队工作,工作期间消除了同学间在校时,男女生之间的拘谨,工作来往密切频繁,都是年轻人吗,过去又都是同班同学,相互之间能唠到一起,我们像兄弟姐妹一样,无拘无束畅所欲言。
我每天早上六点钟,就开始工作了,为便于早上,晚上转播新闻联播,我就住在大队广播室,和我住在一起的还有七二届毕业返乡的青年赤脚医生付亚玲。我俩是要好的朋友,无话不说,天南地北,海阔天空。有时她也给我科普医学常识,让我这个医盲少说一些头疼医脚的笑话。兴奋时我俩会嘎嘎答答的唠到深夜。
一九七五年七月十日,大队门前敲锣打鼓,社员们围在路的两侧,迎来了几辆拉满知识青年的大汽车,车厢的两侧贴着彩色标语,上面写着“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这是南兰大队迎接的第二批下乡插队的知识青年,据说那年学习株洲经验,符合下乡条件的知青都要随父母所在单位建点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我们二队的知识青年他们大多是市石油煤建公司的子弟。
二队集体户和大队部在一趟房。大队部那趟房有财务室,广播室,成衣铺和卫生所。大队部西边是供销社和二队集体户,原来二队老户是三八户,七、八个清一色的女知青。现在又来了三个女生,七个男生,插到二队集体户,总共有十七八个知识青年。这些三八户的女生都是从东部山区集中过来的,她们来自很多个集体户,因为那里是山区又贫困,还因为她们集体户的男生都抽回城里,户里只有女生了。公社决定,集中这些贫困地区的老知青,转入西部富裕地区插队。这些一九六八年以学校或街道为单位组织建点的知青吃尽了苦头。但是,他们却给农村生产生活增添了鲜活的有生力量。那时生产队都会给集体户选任一位老贫农当名义户长,关老户长的家与集体户隔着一道仗子。这回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这些知青朝气蓬勃,出生牛犊不怕虎,惹事生非全当游戏,因为他们正是青春洋溢的年龄。
大队成衣铺有老佟两口子和我老嫂三个人。 我工作闲时,就会顺脚到他们那里坐上一会儿。有一次集体户的一个小伙子挑着水桶从成衣铺后院走过,老佟媳妇说
“看!这小子真漂亮,那双大眼睛多精神”
老嫂放下手中的活,伸长脖子往外瞧,“他呀!这小孩子我都品他好几次了,总是乐呵呵的”。听她们议论这个小伙子,我就用余光向外扫了一眼。大队的后院是一个很宽阔的院子,也是一个篮球场。集体户吃水要经过这个院子到二队饲养所那口老井担水。我看到一个小伙子穿着白大褂,一头浓黑的头发直直的往上竖着,大脑袋长着一张娃娃脸,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两道浓浓的眉下,一双大眼睛笑呵呵的。我看着他的背影走过。一会儿他还会从这里路过,我再坐一会儿。
他挑着满满一担水从井台走来,这水好像在他肩上没有什么重量,轻轻松松的由着惯性颠呵颠呵走着,脸上照样乐乐呵呵,水桶颤颤巍巍,一起一落,他还是笑迷迷的。我问她们这小子叫啥名,她们摇着头说不知道,反正是二队户新来的下乡青年。
九月份,公社决定在东部山区筑坝修堤,兴修水利,在农林、四间大队的山区建水库,解决东部农田水利灌溉难题。秋收前动员全公社各大队集中优势劳力进行水利大会战,开展互助大协作。我们大队接到通知后,抽出一百多棒劳力,由身强力壮的姑娘小伙子,还有一些利手利脚,能脱离开家的中年妇女,当然更少不了集体户的小青年。大队抽调的社员,如同整装出发的军人,每个人都打着行李浩浩荡荡的开进东部山区。大队集中了各个生产小队的车马工具,自带锅碗瓢盆,埋锅造饭。女社员都安排在当地老乡家里,男社员住在临时搭建的草棚子里。吃集体伙食,睡大通铺上,出工迎着朝阳,放工伴着余晖,社员们有说有笑,热热闹闹早出晚归。
工地上的广播,播放着公社指挥部的工程进度,工地上插着迎风招展的红旗,拖拉机,推土机,马达轰鸣。车老板儿子把鞭儿甩的叭叭响,马车牛车在还没有垫平的土路上奋力前行。抬大筐的,挑土蓝的穿梭往来,高音喇叭里传来刚劲有力的进行曲和能激发人们劳动热情的歌曲,还时不时的播送战地新闻,工地上一片热闹繁忙的景象。
那时,我担任大队战地广播员,我的任务是负责采访好人好事,编辑稿件,出《战地黄花分外香》油印小报。向公社投送宣传稿件。我每天都在工地上,忙的不亦乐乎,工地上一天一个样,天天都有新气象,这火热的劳动场面和社员们劳动的热情感染着我,我感到每天过得都特别充实有意义。
我们二队女社员住在靠山根的一户老乡家里,那时无论谁家捎来香瓜还有好吃的东西都共同分享。我爸爸也给我稍来一袋香瓜,姐妹们正在边吃边唠嗑,大队民兵连长付庆年和二队集体户那个朝气蓬勃的小伙子(后来知道他叫王德平)到我们这屋来,我马上拿出香瓜给他们吃,付庆年拿起一个用袖子擦一擦就大口大口吃上了,王德平却把香瓜掰几半儿分给姐妹们,屋里人多没够分又拿一个掰开分给大家,还是那样笑呵呵的对我说“赵姐,不好意思啊,拿你的香瓜我送人情了”。屋里的人们看他自来熟,又滑稽的样子都笑了。住在二队集体户前院的李二姐跟大伙说“这么能干又好看的小伙子你们集体户的姑娘咋不抢呢?下手晚了就没了”。有的姑娘就打趣,一边推二姐一边说,你着急啦。二姐挺严肃地说,“别瞎说啊!那可是我弟弟”。屋内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这个王德平也跟着大家自朝着傻笑着。这是我对他的第二次印象。
我每天的采访,需要走进各个生产队的工地。到二队工地时,我特别注意观察那个小伙子,我发现,他比集体户的其它同学都活跃,光着一双大脚丫,带泥的裤腿子挽过膝盖,穿着一件已经发黄的跨兰背心,后背上还有几个洞,和另一个社员抬着满满一大筐土,来回奔跑在工地上。那时为了完成每天的劳动进度,各队之间展开了劳动竞赛,那些年轻人啊!谁也不是孬种!挑的,抬的,推的。你追我赶,热情高涨。这个小伙子最有号召力,和另一个竞赛组膘上劲了,那一头浓黑的头发上滴哒着汗珠,还是那一张娃娃脸红通通的,还是那一双大眼睛透出力量和激情。
刚开始在水利工地劳动时,人们干劲倍增,时间托长了,人困马乏就懈怠了,尤其是那些下乡青年,没有经过劳动锻炼,初来咋到就干这么重的活,有些吃不消了,肩膀压肿了,手也打起了血泡,有的女孩累的直哭鼻子,就是那些男孩也累的东倒西歪,休息时倒地便睡。可是那个叫王德平的男孩子越干越精神,休息时还和队里的青年坐在一起,卷着老乡的旱烟,唠着闲嗑说着笑话。
我看到他在工地上干活的劲头,也很受感动,一个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哪吃过这样的苦啊!却能在农村这块广阔的天地里和老农民打成一片,认真接受再教育,真是难能可贵。我马上赶写了一篇文稿,题目叫做《战地小老虎》在广播站播出。又出了《战地黄花分外香》小报登出他的事迹。及时宣传工地上的好人好事,推进劳动竞赛热潮。这篇稿子引起了大队干部的注意,对这个小伙子更注重观察和考验,东山水利结束之后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被提拔为大队革委会副主任,主管多种经营。我们大队的年轻干部又多了一个新生力量,我们之间接触多了,也加深了互相的了解,我们俩有一个共同点,都是从小失去了母亲,是奶奶照顾他们….。
我们俩之间的最初印象就是从这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