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夜班又结束了。杨二臭喜洋洋地拥着同事一起向厂外走去，全然没有一点下夜班的倦意，他们又在商量如何潇洒地打发这一白天的时间。可刚都大门口就被同村的老杨叫住了。

“二臭，你爹让回去卖玉米，可别乱跑你爹在家等着呢！”

“去哪儿卖?”

“你回去问问吧，我也不知道。”说完老杨径自回车间上班了。

卖玉米卖豆子的事，二臭可从来没干过。他不知道咋卖，也不知道往哪儿卖。他回头问身边的同事，他们也说不知道。不过他们知道粮食收购站，让二臭到那儿问问。

二臭让同事领着骑车到收购站才知道，人家下乡收购是有数量要求的。三千斤以上收购站派车收购，不足三千斤的自己送。家里有多少玉米二臭也不知道，只好骑车回去问他爹。

杨正堂几天前就联系了收玉米的人。想着今天上午没课，二臭早上又是下夜班能帮着他扛扛，所以一早吃完饭就坐在院子里等二臭，等收玉米的。二臭去粮食收购站耽搁了些时间，回来晚了，等他到家收玉米的已经到他家了。二臭赶紧帮着装袋子，扛袋子，又问多少钱一斤，听说收玉米的三角五分一斤，二臭不装了，也不扛了，对收玉米的说:

“不卖了，你走吧。”

杨正堂一听着急了，他好不容易联系人家来收的，这小子又犯啥浑呢？

“不卖，你吃啊？”杨正堂生气地大吼。

“不吃也不卖给他。”

“不想扛靠边，我自己卖。”

“我说不卖就不卖，”二臭转身对收玉米喊到:“还不走?”

卖玉米的看爷俩吵起来了，拿起自己的称就走。刚出大门就喊起:“收玉米，收玉米……。”

听到喊声，杨正堂的邻居们抱着孩子的，端着碗吃饭的，拿着镰刀扛着锄准备下地的，都从家出来，把卖玉米围住，七嘴八舌地问:

“多少钱一斤？”

“价钱不能再涨涨了?”

……

他们又互相打听着自我介绍着:你家多儿斤，我家多儿斤。他们的询问声打听声说话声，最终也没能盖过二臭爷俩的吵架声。

“听，杨老师家吵架了。”

不知道谁提醒了一下，大伙便抱着孩子，端着碗，拿着镰刀抗着锄头赶集似的往杨正堂家走。杨正堂看到大伙进来，顾不上吵架了，大声喊着:

“别让卖玉米的走，我还没卖呢！”

“不许喊，让他走。”二臭跟他爹唱着反调。邻居抱着孩子的三奶奶对着二臭说:

“不卖，夏天可是要长虫子的，虫子拱了就卖不了。”

“我没说不卖，是不让我爹卖给他，他给的价钱低。”

“你跟你爹说清楚就行了，吵啥。”三奶奶接着说。

“三毛五还不行?卖  卖—”杨正堂坚持着。大伙一听他们崇拜的杨老师要卖，他们也吵着回家装袋，卖玉米。

“都不许卖。”杨二臭扯着嗓子喊。

大伙一下子镇住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我给你们四毛，卖给我，我明天找车来拉。”

包括杨正堂在内大伙全愣住了。杨二臭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大家说:

“看看家里都有多少玉米，给我个数，”

接着大伙儿开始哄哄，互相说着自家的玉米多少多少。杨正堂怀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问:

“你能卖得了?保证能要回钱?”

杨正堂问的也正是大伙儿担心的。给不了钱还不如不卖。看着二臭一脸的自信杨正堂又强调性地问了一遍:

“你真能保证要回来钱?要不回钱我可不管，你自己挣钱还。”

这时候，三奶奶放下怀里抱着的孙子，走到二臭跟前语重心长地说:

“三毛五，四毛都行，你要回钱来，俺们都不上班，就只能卖粮食挣几个钱。”接下来又对其他邻居说:

“二臭也是怕咱卖便宜了，心是好心，咱就让他给卖吧！”

大伙听三奶奶这么一说也都勉强答应了。接下来二臭让他们大致估计一下自家的玉米数量，杨正堂不放心又拿着一一记下。二臭又让他们回去先装好袋子，明天他找人来收。

邻居们走后，杨正堂又不厌其烦的问: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底儿？”

二臭也不吭只管装袋子，眼看七八个袋子装满了，席圈里还有，这会儿二臭问他爹:

“按四毛一斤给你钱行不?”杨正堂只管拿麻绳系袋子口也不理他。二臭又把杨正堂统计的各家的玉米数量算了算，这七八家加起足有五千多斤，杨二臭心里有数了。又漫不经心地对他爹说:

“明天礼拜天，上午在家帮我算算各家多少钱，我按四毛三一斤给你。”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杨二臭带着粮食收购站的打卡车回来了。卡车停到村口后，二臭就领着三个抬着泵的男人一起进村了。他一路走一路喊“收玉米的来了，收玉米的来了，……”听到二臭喊声的邻居，又赶忙召唤别的邻居，大家一起扛着玉米往杨正堂院子里走。

杨正堂见二臭真的领着收玉米的来了很是高兴，一边招呼收玉米的，一边又招呼邻居们:

“一家一家的来啊。”

自己把早准备好的算盘拿出来，又让二臭进屋拿来纸和笔，俨然把自己当成一个账房先生。他的算盘噼里啪啦算好每一家的粮食数，又噼里啪啦算好每一家卖的钱数。见收玉米的跟二臭也在算钱，不觉心里不高兴起来，想着:这臭小子连我也不相信。此时的他自顾忙碌，那里又会知道杨二臭心里的小算盘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