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花轿时还在啃猪蹄,
脑子里叮的一声:「宠夫系统激活。」
「新任务:用嘴给残废将军渡药汤,奖励一锭金元宝。」
豁出去的我捏住将军鼻子灌药
1
花轿颠得我晕船,半个油亮的酱猪蹄在我手里颤巍巍晃悠。外头唢呐吹得比杀猪还难听,冲喜?呵,谁爱冲谁冲。猪蹄啃到一半,脑子里猛地“叮”一声脆响,差点把我噎死。
【宠夫系统激活!绑定宿主:苏瑶。】
哈?啥玩意儿?系统?还宠夫?
【新手任务发布:一刻钟内,宿主需亲口将药汤渡入目标人物——夫君霍铮口中。任务成功,奖励一锭金元宝。失败…呵呵。】那机械音毫无波澜。
我瞪着空气,仿佛能瞧见闪闪发光的金元宝在打转。行!死马当活马医!我吐掉骨头,“咣”一声砸了轿壁,“停轿!药呢?!赶紧把药端来!我要‘伺候’将军喝药!”震得抬轿的一个趔趄。活命加发财,傻子才不干!
2
将军府?我看像凶宅。大白天也阴沉沉的,荒草蔓生,连个鬼影子都不见。领路的老管家腰弯得快贴地,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夫人,将军…脾气不太好,您、您多担待。”担待个屁,我是来发财的!
穿过九曲回廊,推开“松涛院”沉重的大门。屋子里药味浓得呛鼻子,混合着一种铁器生锈似的陈旧血味,闷得人胸口发堵。窗缝透进来微弱的光,才勉强照亮床榻上那个人影。盖着厚被,一动不动,跟死了没差。残废将军……看起来确实够惨。我撇撇嘴,有点下不去嘴。
3
黑漆漆的檀木药碗递到我手上,沉甸甸的,又苦又涩的气味直冲脑门。丫鬟们垂头低眼,脚下抹油一样溜得飞快,留下我一人在那儿对着一滩泥捏着鼻子——这任务得干。
我挪到床边,一股更浓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竟压过了药味。床上的人悄无声息,像是座沉寂的冰山。捏了捏药碗,硬着头皮舀起一勺黑的汤水,凑到那人嘴边。那紧闭的薄唇跟被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
“喂,兄台,好歹张张嘴?”我压着声音,药勺戳了戳他的嘴唇,还是纹丝不动。脑子里那个倒计时滴滴答答走得像催命符。金元宝啊!我心一横,含了口苦得发麻的汤药,深吸一口气,猛地俯下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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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唇相贴瞬间,对方眼皮猛地掀开!那双眼睛像浸透了深冬寒潭的黑曜石,冰冷锐利,直直刺向我,冻得我血液都凝住了!惊骇之下我忘了渡药,药汁顺着嘴角狼狈流下,苦得要命。
我正想解释点什么,喉咙一紧,空气瞬间被剥夺!那冰冷薄唇反客为主,狠狠堵住我逃离的通道,蛮横地撬开牙齿,舌头带着一股血腥气和未散的药味野蛮地侵入,搅动,掠夺!霸道得像攻城略地。我眼前发黑,肺里火烧火燎,手腕被他铁钳般的大掌死死攥住,动弹不得。
脑子里系统提示音炸开:【任务完成!宿主获得金元宝一锭!已存入意识空间!】
【新任务发布:为受伤夫君揉按酸痛肩膀半个时辰,缓解肌肉僵硬。任务成功,奖励《家常小菜秘籍》一本。倒计时:一个时辰。】
妈的!这买卖亏大了!舌尖火辣辣的痛,腥咸味弥漫整个口腔。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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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蛋!疯狗!迟早药死你!”我一边在荒草丛生、砖石都透着衰败气儿的后园里泄愤地狠狠踢着一块绊脚石,一边抹了把嘴角残留的血迹,痛得龇牙咧嘴。破落户将军府!阴森鬼屋!连个喘气儿的地方都没有!
发泄完,我弯腰想把那石头挪开。手指抠到边缘湿黏的泥土,突然一松!石头是松动的!我心头一跳,用力一掀——下面竟压着个沾满泥浆的瓦罐口!顾不上脏,我扒开泥浆,掀开盖子,金灿灿的光芒瞬间刺得我眯起了眼!
满满一大罐!大小不一的黄金锭,在昏暗天光下静静闪耀!
【叮!即时奖励触发:发现遗失将军府财宝一罐(折合黄金三百两),财富值+50!请再接再厉!】系统那死板声音听在此时我耳里简直堪比仙乐!
我死死捂住嘴才没尖叫出声!爽!太他妈爽了!这破地方居然真有黄金!我猛地盖上盖子,做贼似地左右环顾。飞快填回泥土,再用破石头重新压好。发财了!心头的憋屈和不甘瞬间被这块沉甸甸的金疙瘩压了下去。亲一口算什么?值!
6
端着个刚出锅还咕嘟冒泡的药碗,我再次迈进“松涛院”。心里直打鼓,但摸到怀里那块沉甸甸硬邦邦的金元宝,像揣了个定心丸。这疼,认了!再想想那任务书,学做小菜嘛…也行?
床上的人还是裹在被子里,只留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对着门的方向,似乎昨晚那一出耗尽了力气,又变回那死气沉沉的“残废”了。要不是我舌尖还在隐隐作痛,几乎要以为是一场梦。
我把药碗轻轻搁在床边矮几上,清了清嗓子:“咳…将军,该喝药了。”
那颗脑袋缓缓转了过来。晨光熹微落在他脸上,清晰地映出他眼底几缕细微的红血丝,衬得那张过于瘦削苍白的面孔愈发冷峭,薄唇抿出一条坚硬的直线。
没有一丝愧意!甚至那眼神,掠过我的嘴唇时,透着一丝审视的冷硬。靠!真当我好捏?
“昨晚……”他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得像磨砂纸。
“打住!”我立刻截断,把药碗往前一递,几乎杵到他下巴,“昨夜之事莫再提!将军只需知道,我苏瑶,是来履行冲喜职责的,乖乖把药喝了才是正理。别的,”我瞪着他,“请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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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刚碰到那布满新旧伤痕、硬得像石头一样的肩背肌肉,系统那没感情的电子音就突兀地弹出来:【目标人物左侧大筋位置旧伤严重淤塞、触感僵硬,请宿主优先处理。】
嚯,好家伙,内置X光?这系统还能当大夫?我把心一横,管他呢,有系统指点总比瞎摸强!搓热了掌心,两指并拢,集中火力怼着系统标注的那个位置狠狠按下去!指尖陷入一团异样僵硬的筋肉里,盘结纠结得不可思议。
掌下那具一直硬邦邦、毫无反应的躯体,猛地一震!极其压抑短促的一声抽气从他喉咙深处迸出来,瞬间又死死憋住。
他身体骤然绷紧,颈侧的大筋都因为强忍痛楚而虬结暴突起来,喉结急剧地上下滚动了几次,连带着身下的厚实锦垫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细微咯吱声。那后颈和耳根,肉眼可见地迅速蔓延开一片薄薄的赤红。
爽!可算是捏到老虎脖子了!任务要求半个时辰?不够不够!
8
天还没完全亮透,厨房昏暗一片。我揉着酸痛的腕子钻进去,寻思着做点啥。角落里一个竹筐里蔫蔫的几根小青菜,两个沾泥的土豆,外加一小块瘦巴巴的猪肉。太惨了吧,这府里是穷得只剩药罐子了吗?
幸好昨天那碗药没白喂,脑子里多了本《家常小菜秘籍》,跟装了个顶级食谱似的。土豆切丝泡水祛淀粉,起锅热油,小米辣蒜末“滋啦”一爆香。我麻溜地翻炒着爽脆土豆丝,最后撒点醋和白芝麻;小青菜就简单点,用猪油渣提香快速爆炒,清脆欲滴。又捞了点小米熬成浓稠的粥。厨房里顿时香气四溢,勾得灶膛的火苗都好像更欢快了。
刚把热气腾腾的粥菜放到托盘里,一道脆生生的嗓子在门口响起:“哟,冲喜的嫂子这是要给表哥送早膳呢?”扭头一看,一个穿着桃红撒金褙子、头戴金簪的姑娘倚在门框上,眼里的轻视毫不掩饰,上下打量我寒酸的粗布裙子,嘴角噙着假笑。刘娇娇?这府上唯一没被药味腌入味的亲戚,一来就这调调?
9
我眼皮都懒得抬:“嗯,送饭。”端着托盘绕开她就要走。
刘娇娇“唰”地挡过来,染着蔻丹的纤指直接戳向我的托盘盖子:“呀!这粥里放的是小厨房的极品血燕吧?我娘一直念叨着要给表哥炖来补身子呢,怎么让嫂子你拿了?”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惯常在长辈面前告刁状的那种委屈劲儿:“还有这盘菜心,是舅母特意养在暖房、掐了尖儿留着待客的,嫂子你也太不顾规矩了!”
周围几个远远探头探脑的婆子立刻低低议论起来,看我眼神更不对了。
我心底冷笑一声,不闪不避,只把托盘朝她面前一伸:“刘小姐是说,这碟子清炒青菜心和这盆小米粥,是我偷换了你的燕窝人参?那你看看清楚,要不你现在喝一口,尝尝看里面有没有燕窝味儿?”
盖子近得几乎贴到她鼻尖。就是最普通的青菜白粥,糊弄傻子呢?我扯开嗓子:“将军昨晚才喝了我熬的苦药汤,早上脾胃正弱,大鱼大肉不是存心害他?我是冲喜妻,自然要顾着他身体!谁想害将军,大可以去找老夫人分辨分辨!”
刘娇娇被呛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噎得说不出话。厨房内外瞬间死寂,只余锅里水汽“噗噗”轻响。这脸,打得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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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碗搁在矮几上,旁边是两碟清爽小菜,一小盆稠粥摆开。他目光沉沉扫过托盘里的餐食,在色泽鲜亮脆嫩的土豆丝和青菜上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长久的沉默弥漫,正当我以为这位爷要继续上演“拒食”戏码时,他竟真的缓缓抬起了没受伤的右手。
那动作很艰涩,像是生锈的齿轮重新艰难运转。筷子夹起几根土豆丝,略一迟疑,才放入口中。咀嚼缓慢,但……没有再吐出来。
他低垂着眼睫,遮住了所有情绪,只是沉默地一勺粥、几筷子小菜,无声进食。暖黄的晨曦透过窗棂缝隙爬进来,恰好勾勒出他专注而沉默的侧影轮廓。空气里只剩下细微的咀嚼声和勺子碰碗沿的轻响。那碗粥和小菜,就这样被他安静地、缓慢地,吃得干干净净。
啧,有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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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踏进自己院子准备松快松快,那熟悉的“叮”毫无预兆地在脑子里炸开:【任务完成!获得奖励《家常小菜秘籍》已发放进阶版《珍馐食府食谱大全》!发现宿主有效改善目标体质(精力+3%),奖励翻倍:温泉宝地线索图(初级),请查收!】
什么?脑子嗡一声炸开,《珍馐食府食谱大全》?温泉宝地?还没等我咂摸过味儿,更离谱的来了:【即时奖励触发:因厨房打脸成功,维护将军颜面,额外获得‘随身小厨房’空间使用权(基础版)!】
眼前陡然一阵扭曲!我惊得猛退一步,差点被院里的破花盆绊倒。稳住心神再定睛一看,院子还是那个破败院子,但空气中硬生生“浮”出一块半人高的奇怪灰色石头?石头像个墩子,敦实地杵在院角。
我试探地伸出手指戳了戳石头表面。指尖下触感冰凉坚硬,与普通的石头别无二致。刚想嘲笑系统抠门糊弄人,意念无意闪过:一碗热腾腾的糖水蛋。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灰色石头的平整顶面猛地泛起一圈细微的涟漪状白光,旋即消失无踪。光滑的石面上,赫然出现了一碗热气腾腾、飘着桂花香的糖水蛋!仿佛被无形的托盘稳稳地托在那里!我的下巴差点砸在地上。
系统这大傻子,真香!
12
隔天回门,马车里塞满了管家张伯置办下的各色礼盒。亲爹苏老爷堆着满脸假笑迎上来,搓着手,眼珠滴溜溜往我身后空荡荡的府门方向瞟:“哎呀瑶儿回来啦!将军大人……没一起?事务繁忙,呵呵,理解理解!”话音落下,我那几个“关心”我的姐妹立刻挤上来。
二妹苏玉甩着帕子咯咯笑:“哎呀大姐,听说霍将军前朝时杀敌残暴得很,刀口舔血攒下的一点家底儿,如今也快被你这冲喜的败光了吧?连个体面点的马车都没得坐呀?”掩嘴笑得花枝乱颤,其他人也附和着笑出声。
苏老爷脸上的笑也淡了几分。啧,就这几招?我懒洋洋地掸了下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对着车夫老赵扬声道:“赵师傅,劳烦您把我陪嫁那个‘百宝小荷包’拿过来,爹和各位妹妹们不信将军府有家底儿,咱亮亮货。”
老赵响亮应了声,麻利地从车里捧出个沉甸甸的普通灰布包裹递给我。
我当众解开包袱皮儿,“哗啦”——几十块大小不一、还带着点新鲜泥巴茬的金锭子滚落在堂屋光洁的青砖地面上!金灿灿堆成一堆,阳光从门口射入,明晃晃的金光刺得苏老爷脸发白,几个妹妹嚣张的笑声卡在喉咙里变成了倒抽冷气的声音,死寂一片。
苏老爷倒抽一口冷气,死死盯着那堆金灿灿,眼珠都快弹出来了。苏玉那夸张的笑僵在脸上,像个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鸡。
“哎哟,”我佯装惊讶地掩了下嘴,一脸无辜,“将军给准备的回门礼,说是他府里破石头缝儿随便撬出来的,不值几个钱,垫马车脚都嫌不雅观。让爹你们看看图个乐子。爹,您看看够吗?不够我让将军再派人去后院石头堆底下翻翻?”我爹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进金堆里。这一巴掌,扇得整个苏府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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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府里惬意地哼着小曲儿,嚼着“随身小石墩”刚吐出来的蜜渍青梅,美滋滋数着系统里财富值又蹦了几个数,别提多滋润了。门帘“唰”地被粗鲁掀开,老管家张伯黑着脸钻进来,喘着粗气:“夫…夫人!外头传得难听死了!说、说您回门带的那堆金子……”
他气得胡子直抖:“他们都说您…是去搜刮苏家的!说将军贪了苏家的陪嫁,还要您一个冲喜妇四处刮地皮填窟窿!刻薄至极啊!”
我咽下嘴里的青梅核,甜滋滋的味道还在舌尖绕呢。外头的污水就泼进来了?来得正好!
“张伯,”我气定神闲地拍拍手上的糖霜,“备纸笔,墨要浓!”
刷刷刷几笔挥就,一份遣词造句泼辣爽利的“告示”出炉。我掏出三块刚撬出来的小金豆子塞给张伯:“劳烦您老,找个嗓门儿亮、识文断字的街头闲汉,把这告示给我抄上几十份!城南城北的茶馆、集市口都给我贴上!再去城西口‘聚财’当铺,找他们东家问问,三年前霍大将军亲兵营里缴获那批南越贡金他们敢收吗?利息几何?当场问清楚,记下来!回头再把布告给我念一遍!”
张伯看着纸上内容和金豆子,眼珠子瞪圆了,结巴道:“夫…夫人!这、这能行?”
我把梅子核吐出去老远:“怎么不行?告诉外面那群嚼舌根的,霍府没倒!三年前抄的战利品,将军府随便哪个犄角旮旯的石头缝儿都能抠出来!苏家那三瓜两枣?哈!让聚财当铺记好账,下次那些碎嘴皮子的再张嘴,我就让将军府马车拉着战利金锭,挨家挨户去堵门,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家底儿’!”
恶名在外的大将军府“战利品”镇场子!我看谁敢嚼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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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懒洋洋地透过窗缝,斜斜铺在书案前。霍铮坐着,面前摊开的宣纸上空荡荡,唯有点点墨渍散落如星。他枯坐大半个时辰了,悬着的手腕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落笔艰难,又极快地收回。肩伤连累了手筋?我暗自揣摩。那熟悉的“叮”声突兀响起。
【温馨任务发布:主动为夫君梳理鬓边乱发,整理仪容,使其心情愉悦。任务成功,奖励随身小厨房材料补充一次(基础级别),随机掉落小玩意儿一件。倒计时:一个时辰。】
梳理头发?比灌药擦背轻松多了!我立刻来了精神。取过角落里掉漆的木梳,走到他身侧。他似未察觉,目光仍凝滞在宣纸上。
我屏住呼吸,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穿过他额侧几缕倔强支棱着的碎发。发质意外地有些粗硬,带着干净清冽的气息,不像这人脾气那般恶劣。尽量放轻动作,将那几缕不听话的头发缓缓梳理到耳后。微凉的指腹无意擦过他耳廓的皮肤,清晰感受到指下身躯瞬间的僵硬,连空气都凝滞了一瞬。手腕骤然被一股不小的力道攫住!
我一惊,差点把梳子丢了。抬头正撞进他眼里——那双深潭似的眸子里不再是完全的冰冷,似乎混杂着一丝极陌生的、茫然无措的被惊扰感,像被贸然闯入领地的猛兽。他紧握着我手腕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神复杂地盯着我。我稳住心跳,尽量无辜地眨眨眼:“将军,有根头发……挡着写字的视线了。”好蹩脚的理由。时间仿佛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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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沉重的铜盆砸在青石地上,刺耳的金属撞击声惊得院子角落树上的麻雀都扑棱棱飞起。盆里的脏水泼洒出来,溅湿了我的裙角和鞋面。
始作俑者刘娇娇正叉着腰,一脸煞白地站在我“温泉院子”的月亮门口,眼珠子瞪得溜圆,仿佛看见了鬼。“哪、哪里来的这么多热水!你偷了府里的柴火?!”她尖利的声音都劈了叉,手指哆嗦着指向那一方氤氲着热气的白玉池子,池边栽种着我用随身小厨房攒的点心从花匠那儿换来的几株野兰花,在蒸汽里舒展着叶片。
我慢悠悠地从池子边铺了厚软垫子的躺椅上坐起身,身上披着新做的细棉布浴袍,头发松散挽着。没看她,只拿起旁边一块干布,慢条斯理地擦拭溅到脚踝的水珠,语带讥诮:“哟,表小姐这是唱的哪一出?府里柴火够不够烧,不去问我爹娘舅母,倒来问我这个‘刮地皮’的?再说了,”我撩起眼皮,瞥了眼那热气蒸腾的水面,笑道,“你表哥乐意给我弄个热水池子解乏,不行么?”
“表哥给你的?!”刘娇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我不信!表哥连院子都不让我进!凭什么、凭什么你能有温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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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身后响起一道低沉冷硬的声线,像结了冰的石子投入水面。霍铮不知何时杵在月亮门另一侧,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月洞门的光线。他只穿着一身藏青常服,衬得眉眼愈发深邃。目光冷冷扫过刘娇娇那张惨白的脸和打翻的铜盆,又落在那滩污水上,眉头不耐地一皱。“就凭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将军夫人。”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你呢?”
刘娇娇被这六个字砸得踉跄一步,脸上血色尽褪。“表哥…我、我只是担心她…”
“滚出去。”霍铮打断她,眼神如实质的冰棱,“谁准你扰她清净?再敢踏入这院子一步,我让府兵扔你回刘家庄。”他抬了抬下巴,两个一直沉默站在他身后的魁梧亲兵立刻上前一步,铁塔般的身影逼得刘娇娇浑身抖如筛糠。
刘娇娇尖叫一声,泪水决堤,再不敢言语,被那两个亲兵如同拎小鸡般,“请”出了院子。
直到那聒噪声彻底消失,我才噗嗤笑出声,看向他:“谢啦。”霍铮绷着脸,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蒸腾的水面,又滑过我松散挽起头发露出的脖颈,眼神微微一凝,随即飞快挪开,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啧,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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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院中温泉水淌过,倏忽便是三个月过去。霍铮的身体在我见缝插针的任务(以及小厨房美食)滋养下,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他依旧寡言,行动间却褪去了最初那种死寂的沉重。偶尔会在我的石墩小厨房门口“路过”,然后被热腾腾刚出锅的点心香气绊住脚步。我一边骂他“属耗子的偷食”,一边毫不客气地支使他跑腿——通常是去后院撬点小金豆出来当零花钱。他倒没拒绝过,撬得比我熟练多了。
外人看来,我这个冲喜的小娘子,俨然成了将军府风头无两的当家人。连带着将军府昔日的肃杀之气都淡了不少,多了几分……烟火气?至少厨房里的丫鬟不再看见我就躲了。爽!财源滚滚,靠山够硬,日子简直不要太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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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喂药的早晨。我熟练地将熬好的药汤吹凉,舀起一勺递到他唇边。他微微偏头避开勺子,眼神平静地看着我:“苦。”
我挑挑眉:“苦也得喝!系统任务在身…”说着习惯性地想含一口渡过去。
【滋滋…警报!警报!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核心系统错误……错误升级!】脑子里突然响起一阵混乱的、带着巨大杂音的电流声!像无数条线瞬间绷断!
我整个人僵住!怎么回事?
【强制中断!强制中断!‘宠夫系统’主程序发生不可逆错误……启动保护性剥离!】刺啦!
随着这刺耳的、仿佛撕裂灵魂的杂音,“叮”的一声脆响后,脑子里那种被无形存在“注视”和“驱使”的感觉——彻底消失了!像被猛地从耳朵里扯出了一条看不见的管道,骤然清明,也骤然空虚茫然。
任务……没了?系统……跑了?!
我端着药碗,傻愣愣地站在床前,半天没动一下。感觉…有点怪,有点轻飘飘的,像终于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可这包袱……好像已经成了日常。我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想起第一次任务那血腥的吻,还有这三个月……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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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夫人!您去哪啊!”小丫鬟翠儿惊慌失措地追在狂奔的我后面,声音带着哭腔。
“别管我!让我静静!”我头也不回,脚下生风。系统跑路了!那压在我头顶、逼着我做舔狗任务、用奖励吊着我的玩意儿,它居然跑了!再也不用挖空心思去“宠”那块硬邦邦的木头了?自由了?!可心里莫名像塞了团湿棉花,又闷又堵。凭什么啊?你说绑就绑,说跑就跑?那我的温泉、我的金豆子、我的小厨房——是不是也保不住了?霍铮那混蛋会不会翻脸无情?
巨大的解脱感和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慌混杂着更深的…失落?让我只想远远地逃离这一切!我冲回自己的小院,手脚麻利地将所有私房小金锭(全是近期撬的和霍铮给的),还有两套换洗衣服一股脑塞进那个灰布做的“百宝袋”包袱里。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安静蹲在角落、已经好几天没“吐”过新东西、仿佛变成真正石头的墩子,心一横,卷起包袱就往后角门冲!
管不了了!先走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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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我抱着沉甸甸的包袱,一口气跑出将军府后门两条街,直跑得肺管子都疼了才喘着粗气靠在墙根停下。看着街上熙攘陌生的人流,总算有种真实感——自由了?
“哒哒哒…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敲在人心弦上!一匹油黑发亮、马鬃烈烈的高头大马眨眼间冲到近前,精准地停在我面前,几乎扬起灰尘迷了我的眼。
霍铮一身玄色劲装端坐马上,衬得肩宽腰窄,面色沉静,哪里还有半分“残废将军”的影子?高大的影子笼罩下来,将我整个罩住。他深邃的目光牢牢锁在我满是汗水的脸上,然后缓缓下移,落在我紧紧抱着的灰布包袱上,眉头几不可察地一挑。
“夫…夫人?”我惊魂未定。
下一秒,他朝我伸出手。不是抓,是伸向我的脸。微粝的指腹,极其自然地、轻柔地擦过我的唇角——那里大概还残留着一点今早喂药时沾染的褐色药渍。
“急什么?”他开口,低沉的声音在喧闹的街市里异常清晰,眸光沉静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缓缓道,“今日的药汤,还没亲口渡呢。”
阳光刺眼,落在他肩头。我抱着装满金锭的包袱,仰头看着马背上那个曾经冷硬如冰、如今却俯身朝我伸手的男人,脑子里“嗡”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脸腾地红透。去他的自由!这坑……好像有点舍不得爬出来了?系统跑得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