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老圃
时间 / 辛丑九月
地点 / 老圃草堂
省钱费饭多劳神,这是儿时村里大人对我们孩子们的基本印象。那年月每家的生活都很艰辛,人口多,生的孩子也多,一家五六个七八个是常事儿,农家的孩子好养活,一年到头半饥半饱,半暖半寒,没有人把他们太当回事儿,就像动物世界中刚刚出生的野牛和角马,磕磕碰碰,摔摔打打,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更像山坡上的野草,春风一吹绿了,一吹又黄了,该绿的绿,该黄的黄,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轻轻的、悄悄的就长大了。
长到七八岁时,也是最难管教最让家长操心的时候。背着书包走在上学的路上,手脚闲得难受,折一根树枝握在手中,学着电影中佐罗的样子,对准路两侧的野花野草,刷、刷、刷的一通乱劈,花头草尖儿散落了一地,放学后爬树上房、偷瓜摸鱼、打狗轰鸡便是家常便饭了,什么讨人嫌就干什么。大人们气得没办法睁半拉(bàn lǎ 半个,半边的意思)眼闭半拉眼,只要不闯出什么大祸,就念阿弥陀佛了。
孩子们越是淘气,活动量就越大,体能的消耗也就越快。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一天到晚肚子总是饿。当时家里不富裕,一日三餐。糠菜半年粮,剩不下多余的粮食,孩子们放下书包,饥饿得像只小狼,进到厨房一顿乱翻,如果找不到可吃的东西就跑到菜园,畦里的茄子、黄瓜、豆角、萝卜、白菜等物都是孩子们充饥的干粮。
其中玉米饽饽是种特别的食物,让我至今很难忘记,记得当时找到饽饽时高兴的心花怒放,先用两支筷子把饽饽一分为二,抹上甜面酱,再到园子里,拧下一把萝卜缨儿,去掉叶子,留下菜梗,只见一尺长的菜梗,绿中透红,红中泛紫,又鲜又嫩,将菜梗和小葱揪成十厘米长的小段儿,两片饽饽一合,用手轻轻地捏住,还没有入口,便闻到一股特殊的清香,咬上一口,使劲儿的大嚼起来,味道怪怪的,好特别,哇,太好吃了,太过瘾了,这就是中国披萨,不知比西洋的披萨要好吃多少倍呢。
其实,这些都是孩子们自己发明的点心,随着时间的推移,都慢慢地长大了,生活环境、生活习惯的改变,这种当时令孩子们神往的食物也都渐渐地消失了,但在我们的内心深处,那个隐藏着的、神秘的、尘封已久的精神王国里,一旦被生活中的某种元素激活,它们就会重新回到我们的记忆里,给我们的现实生活带来无尽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