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糍巴
爸爸觉得分也难不分亦难,反正都是个难。这时的爸爸陷入到了纠结之中,一时还想不透。既然是这样干脆就别想了,一个念头从他心中升起。
只见他腾的站了起来,走出了家门,向屋场台子走去。满脑子都是早些年间打糍巴的热闹景象!
小年前后的几天里,队上几个有名望的人东家走到西家商量着:“今天打糍巴怎么样?”好像是来征求意见其实更多的是传个信发个消息。
这几个人中间总有爸爸的份,因为他当过多年的小队长。一想到这里,爸爸的心情又好了许多。
他们知道,没有人不会点头同意。因为家家户户为图吉利,都会一拍即合,满心欢喜的表示赞成。
这样“打糍巴”就不仅仅只是为了制做年糕,还寓意着庆贺丰收,图个吉祥热闹,体现邻里和睦,祈祷来年有个好的光好景。
因此,每家每户像过节一样的立马被动员了起来,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家老小齐上阵,欢天喜地打糍巴。爸爸征求完意见,回到家里,第一时间会告诉妈妈。
妈妈放下手中的针线,三步二步的来到箩筐旁,坐在矮凳上,一升又一升的把糯米舀到筛子里,舞动着胳膊,圆圆的筛子在妈妈手中半圈半圈的摆动了起来。
一粒粒的糯米像听到绕场运动的指令一样,立马一圈圈的跑动开了,纷纷扬扬的落下许许多多的碎米,还夹杂着一些谷穅灰尘什么的。
筛过几遍后,妈妈一拨一拨的翻看着筛中的糯米,拈出漏网在其中的沙粒儿,泥巴坨,还有杂色暗黑不耐看那些差的米…
爸爸先是前屋跑到后屋,抱起放在房间圪崂里的那些阴干了的树蔸、拣回来的树枝,不中用了的棍棍棒棒往灶屋搬,作蒸饭的柴火。
做完这一切,爸爸也是浑身发热,直冒着热气,额头上还渗出了几滴汗珠。他提着水捅来到妈妈跟前“筛了多少哪?”边问边蹲下身子把妈妈挑选过的糯米往水桶里装。
“今年准备打几十斤?”妈妈头也没抬的反问着爸爸“还是和去年一样多吧?”爸爸笑容满面的和妈妈商量着。“那要多一点”妈妈自言自语的回答道。
这时妈妈想到了她的孙子们,一年一年的长大,九个孙男孙女,只有三哥的那个最小的还不能吃烤糍巴,其他都可以双手捧起一块啃着,嚼着。
糍巴可以煎着吃,煮着吃,但凡小孩子都特别喜欢吃烤得又香又脆的。
一到过年,那八个喉咙里伸出小手的侄男侄女,围着妈妈,有的拖着手,有的抱着腰一声一个奶奶的叫着嚷着哭着要烤糍巴吃。
想到这里妈妈会心的一笑,似乎看到了她的那八个宝贝蹲着火炉旁,眼巴巴的看着她烤糍巴,一口一口的咽着口水的情景。
“好吧,听你的”爸爸显然是明白了妈妈的心思。他对这些宝贝看得比妈妈还重,要什么给什么,天上的星星如果能摘得下来,他也会犹豫的答应。
唉!都这样,隔代亲着呢!爸爸提着大半桶米来到灶屋,三下二下的舀上满满的一桶水,把糯米浸泡起来。
这时,听到消息的二位哥嫂前脚跟着后脚的来到家里,三哥去担水,二哥来劈柴,二嫂在刷锅,三嫂挽起袖子准备淘米。
跟着他们来的那九个宝贝,除最小的睡在摇篮里外,其他八个小的追着大的,矮的伴着高的站在妈妈跟前看着奶奶一筛子一筛子的挑选着米粒儿。
二哥三哥忙完手中的活,一前一后撩开两条长腿往存放“对窝子”的地方走去,早来的几个后生已把这大家伙结结实实捆绑好。
它是用一块麻石做成的,下宽上窄,形似一个卧着的睡石。往地上一放,压得地面丝丝作响,踢它几脚,擂它两拳也岿然不动,安如磐石。
上面凿成了锅底一样的洞,“打糍巴”将在这里进行。洞壁上刻了一道道像擂钵上那样的槽,方便辗烂煮熟了的糯米饭。
这个大家伙足有二三百公斤重,要四个强劳力才能抬得动。前面二个,后面二个,随着一声“起”的号令,四个人齐刷刷的直起腰,抬着它东家走到西家。
一路上说说笑笑,吆喝喧天,到了大门口异口同声的说道:“打糍巴,老板家里发大财”。
打“打糍巴”先从家里有“饭蒸”的开始,然后是一家家的进行。队上有这个宝贝的大概是二三户人家,这是一个由木头做的形似水桶样的东西,用来把糯米蒸熟。
糯米蒸熟后,倒到“对窝子”里,七八个青年后生拿起木棍,你一棍我一棍的擂起来。喊着响亮的号子,“嘿…嘿,嘿嘿呀,嘿…嘿,嘿嘿呀”,
你靠着我的脚,我擦着你的棍,一步一步的绕着圈,用力推送着木棍使劲的捣着,闹着,欢笑着。
饭“出蒸”后的热气加上年轻后生的热情一下子嘣到了房顶,满屋子里热气腾腾,热浪翻滚,打的,看的,喊的,笑的…一屋子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
一想到这里,爸爸脱口而出:“真喜庆呀!不是过年胜似过年”。
走着想着,爸爸先从“陈家宝爹”,“付家槐爹,再到“阳家钦爹”“夏家和爹”,最后到“小叔家”。还有几个晚辈后生的家前面转了一圈。
发现家家都是冷火秋烟,不像早些年间的这个时候杀猪,剖鱼,准备着打糍巴...他一屁股又坐了下来,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