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我确诊了抑郁症,从学校办理休学一年后,住院四十天,出院。那时的我还未曾想过未来,其实我不抱任何期待,只希望自己能在学校搞好人际关系,但这对我来说太难了。我抑郁发作时,感到生活是一片昏暗,我无法掌控它,就像有人从我背后勒住了我的脖子一样室息。我从来没有想过去真正地改变,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最困难的时候,我整天躺在床上,无力感围绕着我,甚至不愿洗脸吃饭,简单的事情变得那么困难。我开始尝试运动,但因为我对自己太过苛刻而失败,最后减了几斤,因为生病了食欲不振本身就很瘦了。复学之后有所好转,但事情并没有我想得那么好,我依然不明白如何社交,我一个朋友都没交到,我总是独来独往,那时真的很痛苦,可是连我父母也不理解我。在学校生活的每一天都很煎熬,我不愿去人多的地方,有时也不愿吃饭,我害怕一个人。我太缺乏安全感了,所以时常会复发,在这里我没有一点归属感。终于升高二了,但我并不期待,在那次艺术节上台表演之后,我好像受到了很多关注,我不知道这些感觉是不是真的,从开始的赞美、中肯的评价,到辱骂和人身攻击,到后来我每天都能听到这些声音,甚至觉得有人跟踪我,监视我。一切发生得太自然了,我不知道那是幻听和幻觉,我惶恐不安,每天在教室里上课如坐针毡,我不愿待在教室里了,我的精神高度紧张,无法放松下来,我告诉了我的钢琴老师,她让我去学校心理咨询室看看,但这两次咨询我都无法信任她,我始终相信自己的感觉,以至于她表现得有些不耐烦。我退学了,我告诉了我的班主任,告诉了家长,在一次次请假之后,老师终于同意,后来劝过我几次,我仍不愿回到学校。那时我确诊了被害妄想症,但我不愿相信自己生病了。
辍学后的两年,也是悲苦的两年,我仍然出现幻听和幻觉,并且对此深信不疑。终于在某一天,我将自己的状况发在空间里,有人安慰我,也有人鼓励我,我终于明白,原来生这种病是没有关系的,也会被人接纳,被允许存在的。我开始尝试去寻找声音来源,我发觉自己好像真的想多了,我变得过于敏感了,因为极度恐惧,导致了一系列的幻觉。
生活好像慢慢变好了,在我一点点做心里建设,告诉自己,那些只是想法,并非事实,我开始冥想,捡起了之前健身的习惯,终于将睡眠调整过来。在此之前,我无数次想过自己zisha之后会是什么样子,也许那样就解脱了,但每次我都会被自己不甘的心理扯回来,我不愿就这样死去,明明我才19岁,我还有那么多个三年和五年。即便我死去,生活也不会有一丝好转,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却过得那么好,我不愿就这样放弃我的生命,这样的信念支撑着我到现在,我不再相信那些幻听了,渐渐地幻听也减少了。
如果没有那样强大的信念,没有那些小小的改变,也许我现在还困在幻觉里,无法信任任何人。我现在接纳了自己的症状,也相信我的病终究会好起来,无论是以何种方式,在什么时候,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不会白费。即便不会完全好起来,我也愿意带着病痛生活,其实我们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只是对这个世界的感知有些不同罢了。就像刘同所说的那样:“所有细微之下都隐藏着春暖花开冰面破裂的巨响。”若不是经历了那些自我救赎的时刻,或许我依然会固执地认定自己是一个“受害者”,其实生活中没有那么多坏人,只是我们把他想得太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