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图腾
文/石岩磊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应该是每位家长的期待，甚至在孩子来到世界之前，父母就已给他们规划好了人生：出生时有着红苹果般的漂亮脸蛋，两岁即能摇头晃脑地背诵唐诗宋词，上学后次次考全校第一，在名牌大学读完本科留学国外，学成归来就职世界百强大公司，娶到了貌似天仙的老婆或嫁给了英俊的阔少，生下的孙子外孙同样和他们的爹妈一样优秀。于是先给孩子起个响当当的名字，什么振宇、鸿浩、伟哲，什么懋仪、诗翠、美倩，个个难掩父母那份热切的期盼。
可事实往往大相径庭，孩子落生时满脸褶子酷似个小老头，三岁了还只会喊“爸爸”“妈妈”，每次考试总徘徊在中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上了个二本，大学没毕业已带着对象回家了，工作不稳定三天两头跳槽，收入不多时常回来啃老，孙子外孙无暇管又交给老人带。于是父母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感，经常埋怨孩子不争气，时时发出抱怨之声：“看看人家隔壁老王的儿子，轻轻松松就考上了清华！”“二婶家的闺女都当上经理了，你工作十多年还是个办事员！”在唠叨中发泄着百感交集的失落，那是什么原因导致这种反差的呢？
或许多半是出于虚荣心。我的一位亲戚因为女儿出生时貌丑而不愿意抱她，一个朋友最爱让儿子在客人面前背唐诗，一老乡三句话不离孩子的有出息，儿女既是父母的心头肉，也成了他们赖以炫耀的资本，一点点小成绩都会被放大成丰功伟绩，因此奉承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夸赞他们的子女。然而盛名之下，便难容瑕疵与庸碌，孩子的平凡往往让父母大失所望，甚至是招来怒不可遏的责骂，两代人间即形成对阵的双方，一方抛出荣宗耀祖的祈盼，另一方掷来无拘无束的渴望，你来我往中碰出了冲突的火光，中间疏离出不易逾越的沟壑。
代沟不仅是时代与观念上的衍生产物，更是憧憬和失落在对决中缔结成的空白地带，父辈扯起迎风飘扬的彩旗，恨不得人人交口称赞，晚辈则自顾自地洒脱逍遥，巴不得无人管束制约，于是乎父母在一次次失望中沉入落寞的泥潭，咀嚼着无以言说的黯然神伤，但他们也慢慢地学会了接受孩子的平淡无奇，不再希冀他们才华出众，不再指望他们光耀门庭，只要平平安安便心满意足，只要阖家安康就称心如意，以前所有翘首企足的愿景都化作渐行渐远的云烟，横亘在两代人间的沟槽也便逐步被淤平。
这种调和还是源自舐犊之情，一切的不遂心不如意在触碰到慈爱的底线时便灰飞烟灭了，所谓的“可怜天下父母心”不过是他们既能为子女的成就感到无上荣光，也会心甘情愿地接受孩子的平凡。原来成长不仅限于孩子的长高长大，还在于父母期盼的淡化落地，大人们渐渐没了不切实际的异想天开，没了人前夸赞的激动，而是多了默默关注的沉稳，多了悉心聆听的耐心。都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而孩子又岂非不是父母最好的教材？在见证小生命枝繁叶茂的过程中，父母收获的是平淡的喜悦，它超越了名声的毁誉，跨过了利益的得失，唯有照见如银的白月光，于温馨中体味天伦之乐。
其实龙与凤在实际生活中并不存在，如龙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可见它是个“九不像”，而凤则是传说中的百鸟之王，头顶华冠，羽披百眼，所以盼望子女成龙、成凤本就十分虚幻，更多的是要表达一种美好心愿，是在为孩子的未来祈福罢了，一旦遭遇事与愿违的现实，父母也不会因此嫌弃儿女，只会用自己单薄的羽翼为其遮风挡雨，即使子女高过自己半头，也将踮起脚尖举着双手为他们遮出一块阴凉，父母的爱心才是我们真正的龙凤图腾呀！
2020.6.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