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人厨房四周摆放拥挤,一面墙被柴火灶与柴窝占领;进门的墙被水桶水缸碗柜霸占;门对面归八仙桌与四条长凳所有;灶对面放条高桌,放置木甑洗碗盘之类;灶上方挂着根横杆用于熏腊味,皮篓中有保存的蔬菜种子和茶叶;二灶旁上方吊一竹篓,里面置放些竹捞篱,锅铲,筲箕,瓠瓢;厨房只剩中心空间作为纵横穿行的过道。
上世纪七十年的农村穷得像洗了一样干净,除了生产生活必需品外,没有多余摆设,灶台上不作业时,两个大锅盖盖住前后两个大锅,大木锅盖用杉木材质,纵向一根木挑,两头低中心高,正中高部位锉空,能使四根手指穿过便于手握锅盖;鼎罐盖用块圆形木板,中间横木贯穿整个圆板,中心有两个凹槽似耳形,分别横木两旁便于拧盖。
灶面用石灰粉刷,粗糙的不能再粗糙;夜里炒菜时,站在锅边看不到大锅内情形,垫块青砖在灶外角边,燃烧小堆松树含脂量高的柴火,顿时,整个厨房亮敞起来。
尾锅灶外角会放两件专门用于刷锅搞卫生的器具,现在城里年轻人已不多见,甚至根本没有见过,一件叫筅帚,另一件叫丝瓜布。
丝瓜布东乡叫虚牯崽,刷锅底成了精又叫“抹底精”,不是什么外来物种,也不是花钱买来的高档用品,它是老丝瓜瓤去了外壳,留了种子废弃的瓤壳,废物利用,一包的筋,用水一泡,柔软顺手,优于抹布,擦洗锅十分方便,跟现在很多人家用的钢丝球差不多,绵柔不沾油,易于清洗。老丝瓜瓤还是道很好的药材,烧后的炭泡水能止牙疼。利用老丝瓜瓤作搓背澡巾,绳索从丝瓜瓤中穿过,扎住两头固定,两端留抓手,洗澡时搓背双手来回拉扯,哎哟喂,爽歪歪,舒服极了。
筅帚是个竹制品,有的地方叫刷把,但与刷把有点区别,筅帚大约三四公分,长一尺,由一根竹节做成;而刷把是由一把竹片梱扎在一起,中心不空;相比之下刷把更耐用,而筅帚成形简易,外观完整,手感舒适些。
东江湖内的筅帚,取根节长的毛竹尾,一节一段截下来,分成十二等份至竹节上,向外掰开一根竹片约五十度剥去内壁,留下头层和二层,用刀横向剖开两三片,纵向数根,深度三四公分,然后逐根抓紧往一边扭,使每根竹片形成带根的须状,一柄筅帚便大功告成。
筅帚是最原始的刷锅用具,没有之一,刚开始有点硬扎,稍磨损后十分顺手;都说铁棒磨成针,筅帚磨成签,什么签?牙签。使用筅帚的年代,牙签还没诞生,筅帚须就是剔牙最好的神器。
还有一种筅帚两节长度,讲究的人家用于刷马桶和夜壶,这种更少见;农家的马桶满后掺水浇菜,一般会用水冲洗,味重的用稻草拧成一团刷内壁;长柄筅帚一般置放在固定放马桶的角落里。
成年后到市内实习时闹过一个笑话,师傅把筅帚称刷把,听不懂找来拖把;后来才知道他把筅帚叫刷把。各地方言凑在一起是一部交响曲,好听吗?好听!好听也搞笑,沟通起来似鸡鸭谈恋爱。
篾器市场到如今还有出售,山里人感觉砍了竹子浪费了竹尾,老人家利用空闲时间削几只或十几只,上街顺带换几包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