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她说得挺有劲，实在不忍心扫她的兴，但一听她说不加把劲就难以在这行立足，我不得不打断她继续往下说。

“啥意思？难道你也干过这行？莫非这公司……”

没等我把话说完，她轻轻拍了我一下，并斜了周总一眼，低声说道：“我没干过那行的话，我这圈圈能有这么大吗？实话跟你说，我以前不仅干过这行，还干得挺大，后来干出了问题才被迫南下寻找活路，哪晓得半途遇人不淑被人花言巧语骗到这里。”说着又瞄瞄台上，用手拢成喇叭状在我耳边说道：“这公司干什么的你还不知道吗？”

我摇摇头，“洗耳恭听。”

她垂下头抚了抚胸前那两个大圈，说道：“这哪是什么公司？你见过哪个正经公司让人穿成这样？不瞒你说，这地方很黑。你进来了就别想出去，若无特殊意外恐怕到死都出不去。”

我半信半疑，“大门敞开，来去自由，怎么出不去？”

她撇嘴，“谁跟你说来去自由？”

我把进来时见到的情景跟她说了一遍。

“你现在再出去看看，你要是能出去我算你厉害！”

我有点紧张，“这话怎么说？”

她又附在我耳边小声说：“保安人员24小时守护，你展翅难逃。”

“啊？看管这么森严？难道这里面还有金山？”我很惊讶。

“什么鬼金山？主要防逃跑！”

我哆嗦了一下，正要问刘老大是不是干杀人灭口的事，周总一拍小木桌：“你们俩交头接耳干什么？静一下，准备开会！”

我往后望了望，没见人闲聊又朝两旁看了看。周总看我东张西望，随即从桌上捡起一支粉笔朝我扔来。

“你看谁呢？我说的就是你！”

粉笔很配合，不偏不倚刚好砸进我嘴里，一头叼在牙齿上，一头露出大嘴，活像黑道老大姐的风范。

“哈哈……周总真是高手，百发百中。”她捂嘴大笑。

她一笑，其他人也跟着呵呵大笑起来。周总脸色一沉，抓起桌上的黑板擦猛地一拍。

“肃静肃静！没听到吗？”

大伙震了一下，赶紧捂住嘴不敢再吱声。周总把目光收回笔记本上看了看，便站起来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大字又转过身对我们说：

“现在是吹牛时间，大家都来说说自己的伟大目标，理想无上限，可以大胆地说。”

台下鸦雀无声，没一个人站起来发表意见。周总见大伙都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脸色一变：“看看你们这副模样？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哪像干事的人？一个个都给我抬起头来，好好看着我，把我早前教你们的宣言给我大声喊一遍。”

大伙目瞪口呆，怔怔看着他出神。周总睁大眼在大伙脸上扫来扫去，最后把目光锁定在她身上。

“潘金莲，你带头喊。”

就在我对谁是潘金莲而大惑不解之时，却见她站起来对周总摆了摆手。

“我不行，还是让武大郎来吧。”

我很好奇，心里正猜测谁是武大郎，那位讥笑我的男人倏地站了起来。

“我嗓子有点痒不能喊，还是潘金莲比较合适。再说她那声音洪亮好听，喊出来的口号才能振奋人心。”

周总一拍桌子，生气说道：“真是没出息！让你们喊个口号还推三阻四，就凭你们这副德行，还想干出一番事业？一点斗志都没有，能干什么事？”说毕又扫了大家一眼，最后指着我说：“你来！”

我吓了一跳，指着自己反问：“我来？”

他点头，“对，你来带大家喊口号。”

我一头雾水，“喊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又把视线转向潘金莲，“你给她示范一遍。”

潘金莲润了润喉，大声喊道：“精神抖擞向前冲，要想成功，必先发疯；今日打工，明日成功；踩着敌人肩膀，奋力登巅峰；今天开11，明天开路虎；脸皮不厚，双腿来凑……”

没等潘金莲喊完，周总一挥手便打断了她：“行了，暂且喊这么一段。”

潘金莲望着我笑道：“该你来了。”

我生性胆怯，自小到大从不敢在人前大声说话，甚至遭人白眼都没敢抬一下眼皮，更别提在人多的地方发表长篇大论。

上小学的时候，我曾暗恋过一个小帅哥，无奈那小可爱不但不把我放在眼里，还当着我的面和另一位漂亮女生勾肩搭背。我非常生气，背地里骂那小女孩是妖精。一天，我在路上拦下那位小女生，让她离小可爱远一点。

没想那小漂亮伸手一推就把撂倒在地，大骂道：“你算哪个葱？敢跟我抢小飞（小男生）？你也不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副黑猩猩般的脸皮，小可爱都不理你，你还敢厚着脸皮来警告我？你谁啊？小贱人，快滚！识趣的话就滚远点，否则我叫小可爱揍死你！”

还有一次学校举办文艺活动，老师选了几个代表上台朗诵诗歌，我有幸被老师选中成为其中的一员。上台前，老师给我们每人安排了一句台词，让我们熟记于心上台朗诵。

一上台我就两腿打摆子，哆嗦个没完。待其他同学都把自己的台词都背了一遍，轮到我时竟成了哑巴，老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后来经老师在台下提醒，我才以蚊子般的声音把属于自己的那句台词背了出来。

下台后，老师把我狠狠批评了一顿：“黑猩猩，你怎么搞的？其他同学都表现很棒，为何就你多事？连说句话都战战兢兢，你以后还怎么混社会？从明天开始，你每天跟我上讲台面对全班同学大喊：“我是黑猩猩，不能没自信！”

第二天早自习，老师来教室监督大家学习，一进教室就朝我喊道：“黑猩猩，上台喊口号！”

我慌慌张张磨蹭了老半天才走上讲台，低头偷偷瞄了一下全班同学，见大家都看着我正等着看好戏。其中几个顽皮的小男生还朝我扔小纸团，喊道：“黑猩猩丑八怪，人丑作怪寻存在，只敢威风不敢喊，一点风声吓破胆。”

没等老师训斥那几个小顽皮，我就吓得尿了一裤子。老师看我胆小如鼠，只能放我下去，叹道：“孺子不可教也！”

出社会以后接触了不少小混混和各种不同级别的男人，虽然胆量有所提高，但还没到当着众多人的面大喊口号这种地步。

“我……不行啊，我干不了，你还是让别人来吧，我凑个人数跟着大家喊还行。”我低着头结结巴巴小声说道。

周总很惊愕，拍着桌子说：“喊几句口号都不敢？那你还能做什么？你连这点胆量都没有，还挣什么大钱？我们公司对员工的最基本要求首先就是胆子要大，其次是果敢无畏。你连最基本的条件都达不到，我看你还是早点下岗为妙。”

武大粗一听让我下岗，急得眼冒花花，赶紧往我旁边一站，自告奋勇地说：“她不敢我敢，我胆子比她大，我替她喊！”说罢欲开口要喊。

周总没好气地朝他一挥手：“你凑什么热闹？赶快给我闪一边去，先让她喊了你再喊，等会有的是时间让你炼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