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节)
正西在九零年左右就能去广东,是因为他姑姑在广东。知青下乡的时候,我们村来了几个福建人,正西的姑姑就跟其中一个谈恋爱。
他们就在村子里举行了婚礼,第二年儿子出生。后来知青返乡,那个福建人说,他回去安顿好,就来接正西的姑姑和孩子。
可是谁知两年了,刚回去还写过几封信,再就没有了音讯。正西姑姑想一个人去找,被她爸爸死活拦着,怕她一个人出门不安全。到了第三年,这个男人突然跑来找她,说他爷爷去世了,现在没人拦着了。
原来他爷爷在家里说话,谁也不敢反抗。他回到家,他爷爷说早就给他定下了婚,是一个老朋友的女儿。哪知孙子死活不同意说:“我已经和人家结婚了,孩子都有了,你们逼我再娶媳妇是犯法的”,他绝食、撞墙,他母亲心疼,叫他先忍着,自己来想办法。
一天晚上,他爷爷睡了,他母亲偷偷地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拿给他,让他赶紧走。他跑了快大半夜,还没到车站,谁知脚下被一块大石头绊倒了,痛的不能走了,快天亮的时候,又被爷爷叫来的人抓回去了。
等他养好伤,爷爷病倒了,八十好几的人了,叫来的医生避着他,叫我们准备后事。我就在他身边陪着他,去年过年前他去世了,最后拉着我的手说:“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拦着你,等我走了,你就去找她们母子”,父亲身体一向不好,家里事情都做的差不多了,我就赶紧来找你们了。
正西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只记得姑姑那天又哭又笑。两个月后,姑姑带着孩子,跟着姑父去了福建,十多年了就回来过一次。
那年父亲病危,姑姑带着孩子和姑父一起回来的,住了不到一个月,又要回去。她说:“他们在广东做海鲜生意,店里就剩两个打工的了,他们不放心,所以要赶紧回去。谁以后去他们那里,可以住久一点”,就这样姑姑一家又匆忙回了广东。
正西初中没上完,跟别人到处乱跑,也没个正事。会的倒是不少,真正精的每一样。一次,姑姑来信说,广东到处都在搞开发,现在钱好挣,看看几个侄子,谁想来,挣几年钱再回家,盖房子,娶媳妇都可以。
他三个哥哥都结了婚,只有正西连媳妇都没人说,他就想去姑姑那里。
开始母亲是不同意的,她一辈子没出过远门,总觉得还是自己家里好,老话说:物出门贵、人出门贱,她怕正西出门吃亏。
正西大哥说:“有姑姑在那边,只要他自己不去多事,本里本分的就行了”,听老大这么说,正西妈妈才放心了。可是她一想起,要在火车上熬三十多个小时,就心疼小儿子。
正西紧张又兴奋,毕竟第一出远门。一个月后,他大哥送他上火车,叮嘱了好多,火车缓缓开动了,正西也跟着火车去了大城市,那年他十八岁。
可能是第一次坐火车,在正西居然都不瞌睡,眯一会就好了,也可能是年轻吧!一路上说不出的新奇,他也不说话,就是隔着窗户看外面的风景。坐得太久就是腰酸屁股痛,其他都还行。
下了火车,他就随着人流一起走,出了站,他远远就看见姑父向他招手。
姑父结果他的行李,两个人一起向公交车站走。正西一路上就盯着窗户外面看,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景物,让他局促不安。有正在盖的楼房,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房子可以盖那么高,人可以站那么高。
中途公交车路过一个菜市场,慢了下来,他看见人们都在忙碌的在巷子里穿梭,说着他听不懂的话,摆摊的大声叫卖。
姑父告诉他:“还有两站路就到了,我们每天就是拉着海鲜,打这里批发给海鲜贩子,店里剩下的零卖掉”,正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到了海鲜店里,正西把带来的东西给姑姑掏出来,跟几个人打过招呼,喝了些水,跟姑姑聊了会,就让表弟就带他去休息。
不知道睡了多久,听见有人叫他,还以为在家里,睁开眼睛就看见表弟,表弟说:“哥,我妈做好了饭,叫你去店里一起吃,天都要黑了”,正西洗了脸,跟着表弟来到店里吃饭。
米饭闻起来很香,可是正西吃不惯,他还是怀念老家的味道,怀念妈妈做的面,吃了一碗饭,他说自己吃饱了。姑姑问他,是不是吃不惯,他笑了笑说:“没有,可能是火车坐久了没胃口”。
吃完饭,他们开始说正西的事情,姑父问他会什么,正西说:“简单的机器修理,都可以,什么不会可以学”,姑父就竖起了大拇指说:“我老乡工地上缺电焊工,你肯定可以的,说一下就会了”,正西说:“这个我会,我打个跟人学过,我经常去他家看,有时也帮忙焊”,姑父高兴地说:“这就行了,这几天你先休息,让表弟陪你在附近转转,过几天我带你过去找我老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