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芋窖

对从小在河南永城农村长大的洪昭来说,他对乡下老家的红芋窖这特定一乡土环境再熟悉不过了,虽然现在居住城市多年,他仍然喜欢吃红芋,他相信母亲说的话,家乡的红芋养人,所以,围绕小时候红芋窖展开的话题,他能说上一整天,这红芋窖故事里,有可爱,有调皮,有心酸,有反思,有开悟等等,深深的、长长的、暗暗的红芋窖里,藏着他的许多的不为人知的成长秘密。时过境迁,几十年过去,在亲人围坐灯火可亲的城市一隅,而今与母亲聊起红芋窖的时候,娘俩总有聊不完的话题。抚今追昔,回忆像极了刚刚烤好的香甜蜜薯,虽都是过去的陈芝麻旧事,但现在母亲提起来,洪昭的心里如百味杂陈,心早已飞得很远,他有点怀念那时候贫穷单纯的快乐童年。

小时候的洪昭特别淘气,父亲打他,他不害怕,所以总是三天两头挨打。好像有一次,他犯了比较严重的错误,遭到父亲的毒打,父亲把皮带都抽断了,他皮开肉绽的模样让洪昭的娘生疼,他娘和他爹就干了起来,他爹居然狠狠地抓住他娘的头发往墙上磕,他娘头上的血粘在墙上的画面一直是他的阴影。后来一次他再犯错误的时候,他彻底怕了,他躲进院里西屋杂屋间里的两个粮囤旮旯墙角里不敢出来,也不敢出声,害怕被别人发现。他的爹和娘,还有很多邻居、亲戚都找他,他听到许多人喊他、找他,他就是不出声,甚至还感到刺激、快乐、高兴。当天半夜偷点水和馍,在杂屋里旮旯里躲了三天三夜,亲戚邻居找了几天,甚至在河里捞,在井了找,最后也没找到,他的爹和娘害怕极了,以为孩子出走了,或者遭到了意外,哭得不得了,他在墙旮旯里都听到了,就是不出来,心中还暗暗窃喜。后来,他上学了,喜欢上了一个人躲进干涸的红芋窖里,有时候是在红芋窖里读书,有时候在红芋窖里静静发呆,毛姆把阅读当做一座避难所,而青春期的他却把红芋窖当成了他的避难所。

洪昭像极了路遥《人生》里的主人公高加林,一心想逃离农村,向往城市生活。因为,他看惯了父辈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辛酸,吃够了日复一日的红芋饭,他一心只想往外跑,可是自己的努力不够和自律不好,在高考落榜后的那两天里,他一直躲进红芋窖里暗暗伤神,默默流泪,追悔不已,反思过去,思考以后的路怎么走。直到后来复习一年,洪昭考上大学走出大山,来到城市生活,又娶了一个贤妻良母式样的好老婆,把农村的父母接到了城里,过上了殷实幸福的生活,彻底摆脱了农村,实现了他年轻时树立的远大理想,现在说起小时候的思想转折和成长历程,他说那次高考后的红芋窖反思像王阳明龙场悟道一样,像秦宰相李斯在厕所里思考“老鼠人生”一样,他开始涅槃重生,最终靠努力读书改变人生,最终从乡村走到了城市。

和母亲聊起红芋窖,小时候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好像家家地里都种红芋,这农作物好种、易活、产量高、用处大,所以家家种上好几亩。春天把红芋块密密地种在大棚里,长出的红芋芽子,我们叫做红芋苗子,把一根根红芋苗子栽在地里,枢密相间,培土画垅,待一夏天的野蛮生长,秋天的红芋块把土地拱得裂开了嘴,农民的笑脸上更是合不拢嘴。割掉红芋秧子,用抓钩把红芋刨出来,再把红芋一个个地放进红芋窖里摆好,一层沙土一层红芋,排列得整整齐齐,够一家人一冬天吃的。

光阴荏苒,时过境迁,现在娘俩闲谈旧事,追寻古老的回忆,再说起红芋窖的故事,城里年轻人,哪怕是现在的乡下人,很多人不知道红芋窖到底是干什么的了,没有了概念和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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