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会分析《读碑窠石图》和《阿卡迪亚》,是因为写到图像是如何解决农业革命伴生的问题。其中农业革命的一个副产品是人类想要知道神的模样,由此引发了认知的分歧和相应的两种解决办法。其中一种认知是神是无形象的,只能通过“位”或者象征物来指示神的存在。对此,图像提供的一个解决方式是以碑代“位”来指代神,《读碑窠石图》和《阿卡迪亚》就是使用此方法的经典例证。
033和034分析了《阿卡迪亚》通过三角形的圈套方式框住石碑,即“框定”了神的“位”,进而又用碑文宣布了神的话语,它使用物质性的石碑和可读性的文字这样双重形式来表现死神的“在场”。
同时,有艺术史学者认为画面最右侧的那个女性形象不同于三个男性牧人,她是希腊诸神之一。希腊文明是多神信仰,住在奥林匹斯山的诸神与人同形同性,通常是人类的守护者、战友,偶尔还有竞争。在借鉴希腊神话体系的图像里,诸神是以完美的人的形象出现里人类中间,尤其是女神,比如维纳斯、达娜厄。因为《阿卡迪亚》就是借用了希腊桃花源的典故,所以有观点推断其中的女性是承袭希腊化图像的传统,是一位女神。
她的肢体和神态不同于其他三个牧人,她既没有附身去查看石碑,视线也没有跟随牧人的手指看向碑文,她站立着用右手轻搭在红衣青年俯下去的背上。她关注的是这三个牧人,而对死神的碑文显示出超然的态度。她的神态予以画面高贵和静穆,其手势动作又表达出对人类的关切和陪伴。她用站姿、手臂和视线围合的三角形框定了一个场域,象征神的庇护之所,在人类和不可见的死神之间建立了三角形的平衡,人类并非踽踽独行。她的存在,并非直接与死神角力,而是在旁陪伴和支持,用以抱慰人类生命中那些惊惶時刻。
对比《读碑窠石图》,只有骑驴人和童子,而且连石碑都是无字碑。难道这幅图像里神是缺席的吗?难道读碑者是独自面对生死的叩问和历史的冷漠吗?031提到读碑者与石碑间的一小段间隔和身后的一大片空白,其实吸纳和承载了无数个图像之外的读碑者。同时,无字碑是“位”的另一种标记形式。接下来会分析《读碑窠石图》是如何使用无字碑来表示静止的“位”,又如何使用空白间的流动来表现一段运动的“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