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在整理外婆遗物时,从一本泛黄的《霍乱时期的爱情》里掉出了一张船票。票面印着“长江客轮‘东方红三号’,1987年10月15日,上海—武汉”,边缘被摩挲得发毛,背面用蓝墨水写着“等我”,字迹清隽。
外婆守了一辈子寡,林小满只见过她对着旧照片发呆,从不说过去的事。这张船票像把钥匙,打开了时光的锁。她翻遍衣柜最底层的木箱,找出一个红布包,里面除了外婆年轻时的照片,还有一沓没寄出去的信。
信是写给一个叫“阿明”的人的。1986年的信里说,外婆在上海外滩的书店遇见他,他穿着白衬衫,帮她捡了掉落的《唐诗三百首》;1987年的信里提到,阿明要去武汉工作,约好一年后在汉口江滩见,外婆特意买了同款的《霍乱时期的爱情》,说要像书里的人一样,等再久都愿意。可最后一封信停在1988年,只写了半句话:“今天没等到你,江风好冷……”
林小满拿着船票和信,坐上去武汉的高铁。她想找到阿明,或者至少弄明白,当年他为什么没赴约。在汉口江滩的老码头,她遇见了守着旧报摊的张爷爷,说起1987年的“东方红三号”,老人突然叹了口气:“那年十月下旬,那船在九江段遇到了暴风雨,有个叫陈明的年轻工程师,为了救落水的乘客,自己没上来。”
林小满的心猛地一沉,她掏出信里夹着的老照片,照片上的青年眉眼明亮,正是张爷爷口中的陈明。原来不是他失约,而是生命永远停在了赴约的路上。张爷爷还说,陈明生前总提起上海有个喜欢读诗的姑娘,说要带她看武汉的樱花。
林小满在江滩的纪念碑前,把那张船票和没寄出的信轻轻放在石台上。江风拂过,像是外婆年轻时的叹息,又像是陈明未曾说出口的回应。她忽然明白,外婆守着的不是等待,而是那段哪怕只有一年,却足够温暖一生的时光。
离开武汉那天,林小满在书店买了一本新的《霍乱时期的爱情》,扉页上写下:“有些约定,哪怕隔着生死,也从未过期。”窗外的樱花正开得绚烂,像极了信里写过的,外婆和陈明没来得及一起看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