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湖水安静下来,水鸟躲到岸边的树荫下避热,鸭群也在湖边缩着脖子假寐,渔民们的船都停在码头。这一天没有人出去打鱼,全镇的人都在城里听יֵשׁוּעַ讲论,只有他呆在税关,望着空空的码头发呆。
昨天,那个麻风病人跑过税关,又跑回来,指着自己平滑的胳膊,对他说:“看,我的麻风治好了!他若不是弥赛亚,能做这事吗!你这个欺诈同胞、给罗马人卖命的家伙,你的末日快到了!”
这个连麻风病都能治好的人,到底是谁呢?几天前,他亲眼看见יֵשׁוּעַ坐上彼得的渔船,向岸边的人讲论天国。他躲在人群外围,远远的听,听到的话却像针一样扎他的心:“你们贫穷的人有福了!因为示申的国是你们的。你们饥饿的人有福了! 因为你们将要饱足。你们哀哭的人有福了!因为你们将要喜笑。但你们富足的人有祸了!因为你们受过你们的安慰。你们饱足的人有祸了!因为你们将要饥饿。你们喜笑的人有祸了!因为你们将要哀恸哭泣。”
就在刚才,他看见五个人大叫大笑着走过,其中一人瘦的如同骷髅,被两个朋友搀着,满身脏污,腋下夹着破褥子,走路踉踉跄跄,却笑得像孩子一样灿烂。他不是那个瘫子吗,不是一个时辰前刚被他身边四个朋友抬进城里去了吗?难道他也给治好了!这怎么可能?那人瘫痪明明是罪有应得。
“你们祈求,就给你们;寻找,就寻见;叩门,就给你们开门。因为凡祈求的,就得着;寻找的,就寻见;叩门的,就给他开门。你们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的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他手压着账本,望着湖面。יֵשׁוּעַ那天在湖边说的这窄门是什么门呢?如何能找到?这个人来了,要给谁永生,让谁灭亡?自己小时候受了良好的教育,学了希伯来文熟读律法书,又学了希腊文通晓罗马税法。虽然知道示申惩恶扬善,可是因为贪财,就凭着知识,做了罗马人的走狗。现在后悔,不太晚了吗?
远处又有五个人走来,他远远望去,看到彼得、雅各兄弟四人跟在יֵשׁוּעַ身后,正沿路走来。他坐直了身子,装作没有看见他们,低头打开了账本。他们走到他桌子面前,却停下了。他抬起头,看到了四个渔夫愤怒的目光,不由喉咙发了紧,呼吸也暗暗急促起来。
יֵשׁוּעַ低头看他,说:“利未,你跟从我来。”
利未不由困惑,看יֵשׁוּעַ,他的目光如这时加利利的湖水,平静清澈,再看他身后四人,却看到了同样困惑的眼神。他站起来,绕过桌子,说:“你们来我家吃饭吧。”
税吏利未,又叫马太,因为收税而家境丰裕,他请了人们来他家陪יֵשׁוּעַ作席吃饭,这消息比瘫子得到医治更快的传遍了全城。人们都困惑不解:יֵשׁוּעַ怎么不去痛骂他,反而去他家做客呢?
晚饭时间到了,利未家的庭院里摆满了桌椅,桌上摆满了美食,却只有马太的狐朋狗友前来做客。יֵשׁוּעַ坐在主座,身边有利未和寥寥几个他的同僚作陪,彼得等四个渔夫看着满桌的盘盏,只是低头吃喝,并不言语。几个税吏对יֵשׁוּעַ毕恭毕敬,敬酒夹菜,不时小心翼翼请教几个问题。正吃喝着,院门口进来几人,彼得抬头,认出是上午在自家屋子里的那几个法利赛人和文士。
那几人并不理会利未的招呼,径直走到יֵשׁוּעַ桌旁,站在对面,问道:“你们为什么和税吏并罪人一同吃喝呢?“
整个院子一时静默下来。יֵשׁוּעַ喝下一口葡萄汁,咽下口中的食物,缓缓说:“健康的人用不着医生;有病的人才用得着。经上说:我喜爱怜恤,不喜爱祭祀。这句话的意思,你们且去揣摩。我来,本不是召义人悔改,乃是召罪人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