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深夜码字,并不知道很多事情和很多想法从何说起,从而也就没有办法真的起一个合适的标题,就随便打了一个在我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词组:生存与毁灭。这个词是来自于哈姆雷特中的一句词(严格来讲是翻译后的一句话):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2017年年初,北京国家大剧院排了这个戏并演出,我在一家图书馆无意看到宣传材料,就去看了。那个宣传材料上,写着 “哈姆雷特,再问生存与毁灭” 的标题,于是 “生存与毁灭” 就这么进入了我的意识,然后莫名其妙的就在那里陈留了这么久,就像一个落满了灰尘的盒子放在家里的某个角落,可能有无数次觉得这个盒子不重要可以扔掉了,但是还是没过多久就打开看看,然后某些想法顺着这个词组延展开来。
个人认为,生存与毁灭翻译的并不到点上,原文为 To be or not to be,很有意的模糊了其定义,其实没有生存也没有毁灭的意思,但根据后文哈姆雷特谈到的存在危机,才翻译为生存还是毁灭。它翻译合适的地方在于,它把英语中某种模糊的东西具体化,因为由于在某种程度上来讲,西方语言相比东方语言,本身就有一种模糊性,想要理解某个词或某句话,要更大程度上的取决于字句前后的文本的大意(这或许是为什么翻译成中文的名著书都要比西方语言原本薄很多),从而这句话在具体化之后,给人主观的感觉和原文的模糊程度是相近的。换句话说,“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自考的问题",也是模糊的,实质上,从语言结构本身的主观理解来讲,并不比 “To be or not to be” 具体到哪里去。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西方哲学中,be 有很强的 “存在” 的意思,这也和哈姆雷特后来讲到的存在危机吻合。从而,存在便是生存,不存在便是毁灭,即 To be or not to be,生存还是毁灭,尽管在中文语言中,生存还是毁灭的选择,听起来并不像个正八经的选择。在英文中 To be or not to be 本身因为其模糊,从而涵盖的内容和格局广,即在很广的范畴中,谈论这个范畴内一切事物是否应该存在,其格局之广给予读者的思想激发,有一层去问:“我为什么要存在?” 的意思,这是 “生存还是毁灭” 这句话很难复刻的。也难怪那次国家大剧院排出来的哈姆雷特得出了如下结论:“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不容思考的问题”,以我个人观点,抵消了一半哈姆雷特中所提出的对存在本质的质疑和著作本身的价值。
但是抛开哈姆雷特不看,“生存与毁灭” 这个短语本身大概也包含了某些重量,才足以让其在我的意识里停留如此之久。
我已经很久不码字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一次事故,在伦敦滑铁卢火车站,有一天,我和我的笔记本坐在其中的一个有桌子的座位上,我在打字。那天细细想来并没有什么提前的征兆,但我在打字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决定玩一个游戏,我觉得只打下来在我脑海里出现的第一句话。即反对结构,反对对句子的构思,反对去思考想说的主题,反对尝试用最清楚的方式将其说出来,只打下脑子里的第一个最直接的想法,打完之后,打下一个最直接的蹦进脑海里的想法,以此类推。
这个游戏并没有好收场,如果每个人都诚实的玩了这个游戏,我想大部分人都会被他们最后打下来的句子震惊到疯掉。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我们有某种客观理性的对自己的控制,和对某些我们控制不了的,梦境的东西,的压制。那些梦境是疯狂的,狂喜和狂悲相交杂,可能与不可能同时在两边肩膀上向你低声细语,有时歇斯底里的呼喊。我们在那些梦境的可能与不可能下,憧憬,做梦,狂想,绝望,甚至,想恐怖小丑一般的发笑,像恐怖小丑一般的边笑边流泪,甚至,自醒,或者,自毁。我那天如是是被自己潜意识打下来的文字所吓到了。从而,那次事故之后,码字出来这个念头很就没有再在我的脑海里出现。
直到今天,一位朋友寄给了我一本书,我和她并不熟,顶多是导演编剧之缘,也只见过一次,但今天送到我门口的这本书,莫名其妙的充满了意义。2007年出版,每一页有发黄,看着那些薄薄的纸使出浑身解数的记录着这这本书所带来的重量,莫名其妙的感慨在这个世界里,意义是个多么奢侈的东西。意义又是多么的卑微,必须要依附于某个以原子组成的,会发黄会腐烂的物件,才得以存在。灵魂又是多么的奢侈,多么的卑微,一定要依附于生物学中的一个机体才得以存在。这里如果谈到关于这个悖论的哲学,可读的东西数不胜数,但我并不想提及,因为或许我认为当我用自己亲身感受这些微妙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我的灵魂。
或许关于生存和毁灭的谈话,和灵魂和意义在这个世界中卑微和稀少的存在有着直接的关系,或者说,它们的存在定义了生存,同时,它们的存在召唤者毁灭。想必在死亡邻近的时候,我们便又会像年轻的我们一样,热泪盈眶,一点一点的收集散落在时间线上的意义和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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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