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呀,否认你并非不爱任何人,
对待你自己却那么欠缺绸缪。
承认,随你便,许多人对你钟情,
但说你并不爱谁,谁也要点头。
因为怨毒的杀机那么缠住你,
你不惜多方设计把自己戕害,
锐意摧残你那座峥嵘的殿宇,
你唯一念头却该是把它重盖。
哦,赶快回心吧,让我也好转意!
难道憎比温婉的爱反得处优?
你那么貌美,愿你也一样心慈,
否则至少对你自己也要温柔。
另造一个你吧,你若是真爱我,
让美在你儿子或你身上永活。
梁宗岱译
知羞吧!别说你对他人怀有爱,
既然你对自己都这么毫不顾惜。
你若愿意就承认你被许多人爱,
可你并不爱任何人却毋庸置疑;
因为你心中缠附着怨恨之恶魔,
以致你毫不犹豫地与自己作对,
企图要摧毁你那座美丽的寓所,
而你本来应该把它修缮得更美。
回心转意吧,好让我刮目相看!
难道怨恨比柔情更值得居美屋?
像你貌美一样,让你的心也善,
或至少证明你对自己怜恤眷顾;
创造另一个你吧,为了我的爱,
这样美将永存于你和你的后代。
曹明伦译
羞呀,你甭说你还爱着什么人,
既然你对自己只打算坐吃山空。
好吧,就算你见爱于很多很多人,
说你不爱任何人却地道天公;
因为你心中有这种谋杀的毒恨,
竟忙着要对你自己图谋不轨,
渴求着要去摧毁那崇丽的屋顶,
照理,你应该希望修好它才对。
你改变想法吧,好教我改变观点!
毒恨的居室可以比柔爱的更美?
你应该像外貌一样,内心也和善,
至少也得对自己多点儿慈悲;
你爱我,就该去做另一个自身,
使美在你或你后代身上永存。
屠岸译
事先声明:本人将逐一解读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而在这个系列,笔者将自称为L先生。
L先生评:这首诗很有意思,它引出了一个新的主题——“怨毒”、“怨恨”、“毒恨”。
本诗的“你”仍旧是貌美的,“你”受很多人爱慕,但“你”不爱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因为“你”的心中充满了“怨毒”、“怨恨”、“毒恨”,以至于“你”自己与自己为敌。“峥嵘的殿宇”、“美丽的寓所”、“崇丽的屋顶”,如果按照前面几首诗的风格,这里的建筑物应该象征的是“你”的容颜,“你”自己糟蹋“你”自己的容颜。但L先生不这样认为,这里的“峥嵘的殿宇”、“美丽的寓所”、“崇丽的屋顶”应该是实指,就是建筑物、房间、家或类似不动产的东西。“你”因为嫉妒之心,可能是因为“你”的房子不如别人,“你”竟然要毁坏它,而它本是一座好房子,“你”应该做的反而是修整它,让它好上加好。为什么“峥嵘的殿宇”、“美丽的寓所”、“崇丽的屋顶”不是象征容颜,因为容颜可以放弃、可以乱用、可以浪费,但没有人会“摧残”、“摧毁”,因为那等于是毁容。“你唯一念头却该是把它重盖”、“而你本来应该把它修缮得更美”、“照理,你应该希望修好它才对”都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加以提升。“难道憎比温婉的爱反得处优”、“难道怨恨比柔情更值得居美屋”、“毒恨的居室可以比柔爱的更美”,这里都提到了房子,难道由“憎”、“怨恨”、“毒恨”创建的房子,比“温婉的爱”、“柔情”、“柔爱”创建的房子要好吗?“你”因嫉妒之心,毁坏自己的房子,为了追求更好,可能来自莎士比亚亲身经历的事,但我们缺乏资料,不知道真实的事件如何。
“另造一个你吧,你若是真爱我,让美在你儿子或你身上永活”、“创造另一个你吧,为了我的爱,这样美将永存于你和你的后代”、“你爱我,就该去做另一个自身,使美在你或你后代身上永存”:“另造一个你”,即去除“怨毒”、“怨恨”、“毒恨”的“你”,一个充满“温婉的爱”、“柔情”、“柔爱”的“你”。让“你”的内心与“你”的容貌表里如一,使“美”永远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