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讨厌的勇气》这本书是由岸见一郎和古贺史健一起创作完成。岸见一郎是日本著名的哲学家,研究阿德勒心理学研究了几十年,还在医院给青年做心理辅导的工作。
这本书的另一位作者古贺史健,在20多岁的时候,第一次读到了岸见一郎写的介绍阿德勒的书,他马上被这种颠覆常识的思想所折服。于是连续数年拜访岸见一郎,两人一起合力,写出了这本《被讨厌的勇气》。
阿德勒和弗洛伊德、荣格并称心理学三大巨头。这本《被讨厌的勇气》,说的就是阿德勒心理学的核心思想。
阿德勒特别强调,人无一例外,都可以改变。“我”的力量无穷大。如果“我”改变了,那么“世界”就会改变。按照这个逻辑,每个人都有可以获得幸福的能力,关键在于你有没有勇气。
一看这个书名,你可能会想,难道我要故意招别人讨厌、散发负能量吗?其实不是。
“被讨厌的勇气”指的是,不在意别人的评价、不害怕被人讨厌、不刻意追求他人的认可,因为这些是通向自由和幸福的终极道路。
阿德勒的这些观点,像是一记哲学和心理学的重锤敲在很多人的心上。这是一种非常笃定的思考模式,也是我们这些空心的、焦虑的、飘忽的现代人非常缺失的信念。
阿德勒也曾经和我们很多人一样,觉得自己不幸、讨厌自己,会自卑、会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可和喜爱,他也曾认为自己没有价值、无法接纳真实的自我。
阿德勒从小个子就很矮,还驼背,成绩也非常差,可想而知,他从小就不怎么受人待见。而且,他还有一个人见人爱的亲哥哥,在成长的过程中,阿德勒经常被拿来跟哥哥做比较。这让阿德勒从小就非常自卑。但是,即便有这些经历,阿德勒也决定不要向命运低头。
他说,我们虽然无法改变自己“被给予了什么”,但是我们可以决定“如何去利用这些被给予的东西”。
正是基于这样一种“我”的力量无穷大,只要“我”改变了,“世界”就会改变”的思维方式,阿德勒不断和自己和解,完成了属于自己的成长功课。
这本书有两个部分特别打动人:
一个是阿德勒关于烦恼、不幸福的归因,提出“问题不在于能力而在于勇气”;另一个是怎么处理烦恼去获得幸福,包括对于那些不必要的烦恼,我们如何远离它,对于那些不可避免的烦恼,我们应该如何与它们相处。
这两个部分似乎诊断了大部分现代人的心病,同时也开出了成长的药方,而且这些“药方”的操作性非常强,相信你听了也可以有所体会。
虽然知道了好多道理和方法也不一定可以过好这一生,但好的逻辑、可操作的方法,会让我们普通人在迷茫中拉到一条绳索、看到一丝光亮。这本书就是这条绳索,这道光亮。
一、我们为什么“不幸”?
1.我们在亲手打造属于自己的“不幸”
阿德勒认为,人之所以不幸是因为我们自己选择了“不幸”,是我们亲手打造了自己的“不幸”,而不是生来就不幸。
我们在人生的某个阶段里选择了“不幸”,既不是因为我们生在了不幸的环境中,也不是因为我们陷入了不幸的境地,而是因为在那个阶段,“不幸”对我自身而言,更有利。你可能觉得这个事很难理解啊,我们来看一个书中的例子。
书中提到了一个女孩,她得了“脸红恐惧症”,一见人就会脸红,女孩总说等自己的病治好了,就一定要向喜欢的男生表白,可是就是常年治不好脸红症。
为什么会这样呢?根据阿德勒心理学的教义,这位女孩之所以会患上脸红症,正是因为她“需要”脸红这一症状。
这个女孩最害怕、最想逃避的,是被喜欢的男孩子拒绝,以及之后可能带来的打击和自我否定,但是只要她的脸红症还存在,她就有了借口可以自我逃避,她可以告诉自己说“我无法和喜欢的男孩子交往全是因为我患了脸红症”。
这样呢,她就可以不用鼓起勇气去表白了。还可以抱着幻想,“如果治好了脸红症,那么我也可以和喜欢的男孩交往”,这样,她就可以继续维持现状不做出任何改变。
这个故事,挑明了阿德勒心理学的核心教义:有些人之所以不愿意改变,其实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不要给别人机会讨厌自己,或者不要给自己机会去遭到拒绝和讨厌。
因为他下了这个决心,所以会极力避免去做这些有痛苦、有风险的事情,同时还可以抱着“如果怎么怎么样,那么我也可以怎么怎么样”的幻想去维持现状、继续生活。
而正是因为怕“被讨厌”,怕在人际关系中受伤,所以我们下意识放大了自身的缺点,自主选择了自己的“不幸”。
2. 阿德勒的目的论–强者的心理学
阿德勒明确否定了弗洛伊德的心理创伤学说,这一点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弗洛伊德认为,一个人心灵过去所受到的伤害,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心理创伤,是导致目前“不幸”的罪魁祸首。
但阿德勒说,任何经历本身,并不是成功或者失败的原因。我们并不是因为所谓的心理创伤而痛苦的。实际上我们会从过去的经历中,发现并挑选出符合自己“目的”的种种因素,然后选择了“不幸”来达到我们自己的“目的”。
“是我们亲手打造了自己的不幸”这句话,表明阿德勒心理学,是属于“强者”的心理学。
这里的强者,不是我们社会上给成功人士贴的标签。这里说的 “强者”,是指一个人内心有力量,内心强大。
因为,当我们把自己的“不幸”归因到无序的外部世界的时候,意味着我们可以掌控和改变的那部分“世界”是极为有限的。
而归因于我们自己,就意味着我们时刻拥有掌控和改变的可能,而且我们有责任去改变。
阿德勒心理学考虑的不是过去的“原因”,而是现在的“目的”,他认为,我们很多人之所以长久地不幸福,是因为我们除了自己亲手打造了自己的“不幸”以外,还在不断下着决心:“我不要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
这是什么意思呢?因为如果一直保持“我现在”的样子,那么对未来可能出现的问题,我们都可以根据经验驾轻就熟地推测和应付。
但如果我们选择了一种新的自我,选择了改变,一方面,我们没办法再根据以前的经验预测未来的问题,另一方面,也不知道未来的问题改变之后的我们有没有能力应付。
那么选择全新的自我,就意味着我的生活可能会充满不安,也有可能更加痛苦,更加不幸,更加无法掌控。
这也是为什么,即使长时间面对不满的现状,人们往往还是在不断下着决心:“我不要去改变我的生活方式”,还想要维持现状。
书里提到一个例子。有个人,他从小性格非常孤僻,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恐惧,所以呢,他从来也不敢出门,就只待在家里。这是因为他的性格造成的悲剧吗?阿德勒不这么认为。
从阿德勒的心理学来看,这个从来不出门的人,他也知道孤僻的性格不好,但这个性格对他有利,因为有了这样的性格,他就有了不出门的理由,就可以一直得到父母的照顾。
当下的他认为,被照顾的好处,大于性格孤僻的坏处,这就使他自己下定了决心,不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
但是,一旦我们摸着“原因在自己”这一条线索,去追溯不幸的源头和原因,我们其实也就已经掌握了关于幸福的密码和钥匙。
当我们真正认识到“不幸”的原因在“我”自己身上时,也就终于可能下决心扛起自我负责的重任,也终于可能获得改变的力量。
这时,我们面对自己的不幸,终于无处可逃了。而我们直面现实的勇气本身,其实就已经让我们成为了内心有力量的强者了。
3. 无处可逃的我们需要的是勇气
阿德勒认为,我们人类不是那种脆弱的存在,不会一直受原因论所说的精神创伤所摆弄,我们有力量用双手选择自己的想要的人生和生活方式。
只要我相信我会幸福,那么我真的就可以获得幸福。我们不幸,不是因为我们没有能力幸福,而是我们缺少了获得幸福的勇气。
当年的“中国烟草大王”褚时健,女儿自杀,自己贪污入狱,这对于每个人来说无疑都是极大的痛苦,但褚时健,一个从天堂跌落到地狱的人,没有就此消沉,而是直面人生的困境。
保外就医回到家乡后,他承包了2400亩荒山,开始种橙子,重新走上了创业之路,昔日的企业家开始直面土地。一个75岁的老人,戴着一个大墨镜,穿着破旧的圆领衫,兴致勃勃地谈论橙子6年后挂果的情景。
而6年后呢,他已经是81岁的高龄了。我想,面对人生的波澜,他可能也曾黯然神伤,也曾想过逃避,但最终还是直面人生的不幸,把跌倒当成了爬起。
苹果的标志性人物乔布斯,他曾经被未婚先孕的生母抛弃,这符合我们社会对“不幸”的定义。但是他没有被这些创伤定义自己的一生,反而很早就想清楚了什么对他而言是重要的事情。
在他的传记中,“讨人厌”这个词贯穿始终,甚至有人这样描述乔布斯:“他非常令人讨厌,觉得自己可以不受任何事情的束缚”,他对待同事和商业伙伴很粗鲁,他的传记中写道,他甚至可以在参观日本工厂时,直接对工厂里的工程师说“你做的这个产品是个垃圾”。
当然了,这一些行为啊,是管理心理学里并不提倡的“辱虐”型领导行为。乔布斯这位被写入历史的人物,非常清楚自己要什么,被人讨厌是他愿意承受的代价。
乔布斯如果可以既有被讨厌的勇气,又不那么“讨厌”,自己会过的更幸福一些,这可能也是他试图去尝试一系列“心灵成长”的原因吧。
二、如何获得幸福?
根据阿德勒心理学的理念,幸福的方法大致分为两大类:第一,是远离不必要的烦恼;第二,要学会和必要的烦恼相处。
1.如何远离不必要的烦恼呢?
01.就是要学会如何处理别人的期待。
大部分的人成长,可能都有这样一个历程:我们在别人的期待下成长,同时也在不停地去寻求别人的认可。
然后我们发现,烦恼也在随着年纪渐长变得越来越多。在三十岁以前,我们读大学、受教育、走上社会,不断求得认可,攀爬各种阶梯,加持社会符号,为未来打拼,但活着活着,我们可能就忘了自己这么努力这么拼到底是为了什么。
好像在为所有人活,但所有人似乎都不满意。
有一个朋友,算是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人士,有一次吃饭,几杯酒下肚后,40多岁的人,哭的像个孩子,起因是,他的妈妈质问他:隔壁阿姨的孩子收入和你差不多,为什么人家就可以每周陪妈妈吃饭逛街,而你成天不着家。
但他的委屈在于,他自己的孩子都不是每天可以看到他。日复一日,他早出晚归、披星戴月,胃疼都没时间去医院。最后,他说出了那句让所有年轻人都揪心的话:妈妈,我已经竭尽全力了啊。
当天,在座的朋友听者动容,一群成年人就这么容易地“没有一丝丝防备地”都共情了。仿佛破防,就在一瞬间。
“我已经竭尽全力了啊,可我还是没办法让所有人都满意。”
那么,我们该如何处理这些来自各方的期待和不满意呢?
阿德勒给出的答案是:不去寻求他人的认可。
他认为我们并不是为了满足别人的期待而活着,他人也不是为了满足你的期待而活。如果一味寻求别人的认可、在意别人的评价,那最终就会活在别人的人生中。
如果我们因为无法满足别人的期待而烦恼,那么这样的烦恼就是不必要的烦恼。
当然,“不寻求他人的认可”这句话说来容易,怎么样才能真正做到呢?
首先,我们需要一份甘于平凡的勇气。
他认为,不存在普遍性的人生意义,人生的意义是自己赋予自己的。
如果你认为人生是一次为了到达山顶的登山,那么人生的大部分时光都会在路上。对于抱有这种价值观的人来说,真正的属于自己的人生,是从登上山顶那一刻才开始的,所有在登顶之前的路程,不过都是,临时的自己,走过临时的路。
阿德勒明确反对这种人生态度。为什么呢?他认为,把人生当作登山的人,其实是把自己的人生看成了一条“线”,从来到人世开始,到最终走向死亡的一条曲线。
阿德勒认为,这样一条曲线,把人生看成了一系列因果关系。你之所以成为了今天的你,是由于在今天之前的某个事件造成的,这和弗洛伊德主张的“原因论”密切相关。
但是我们在一开始,就明确指出了,阿德勒反对弗洛伊德的原因论,并且坚定地认为我们的不幸不是由于过去的原因造成,而是由我们自己亲手打造的。
如果认为人的生存和发展,就是为了到达某个终点,我们当然就会“压力比山大”,一刻不得闲。这也是不安忧虑的根源。
阿德勒心理学将人生理解为“点的连续”。将过程也看作结果的一部分,每个点都是一个整体。人生很简单,认真过好此时此刻就好,就没有必要让它过于深刻。
人生中最大的谎言就是“我拿青春赌明天”。如果把聚光灯打向人生整体,就会瞻前顾后,过分关注已经回不去的过去和还没遇见的未来。
而当我们关注现在,聚焦在此时此刻,我们自然就会拥有甘于平凡的勇气,过好现在正在我们眼前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
当一个人的脚踩着大地,活在当下,就很容易坚定,也更容易看见和拥有“自我”。这样,那些所谓重要的人的一个眼神、一个行为、一句风凉话,就没有那么容易牵动心弦。
什么叫真正的活在当下呢?介绍一位科学家,里查德·费曼。这位诺贝尔奖得主,参与了美国曼哈顿计划,参与建立了现代量子理论,他是和爱因斯坦齐名的顶级物理学家。
费曼的人生态度非常接近阿德勒的理念。费曼虽然拿到了诺贝尔物理学奖,但他最著名的人生信条是,我没有必要因为别人认为我应该出色就变得出色。
我也不想因为自己获奖,而去被“名利”所绑架,在一些我认为不值得的地方耗费精力和时间。对费曼而言,真正的奖励是弄清楚事物的本质、探索发现新事物,以及让自己的研究成果为人类作出贡献。
荣誉在他看来是麻烦,是装饰品,是一种形式而已。费曼常说,自由和兴趣,才是诞生天才的土壤。
他坚持对自由的执着,放下了不必要的负担和不重要的所谓的成就,一辈子保持了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心,钻研物理、学习打鼓、学习画画、学习外语,改写了物理学的发展史,被誉为是继爱因斯坦之后的第二位伟大的当代物理学家。
很多人曾说,如果费曼把学习艺术和吃喝玩乐的时间,拿出来钻研物理,也许能做出更大的成就。但说出这种话的人,并不真正了解费曼,也不理解兴趣和自由的价值。
人在获取名利之后,随之而来的,可能有两个路径:
一个路径通向更多自由,名和利的确给人带来了更多说“不”的权利,你可以集中精力在自己更想做的事情和更值得的人身上;
另一个路径,则是通向对加倍期待的满足,一些所谓的“机会”接踵而至,一些过去接触不到的人会“慕名而来”。这时候,要与不要,就是在考验个体的选择和人生智慧。
非常喜欢一个词,叫“名缰利锁”,大概说的就是第二个路径。要提醒自己,回归初心,拥抱心底最真实的召唤。
02. 如何把他人当作“伙伴”?
远离不必要烦恼的第一个方法,不寻求他人的认可,不为了满足别人的期待而活,把人生理解为点的连续,脚踩大地,活在当下。第二个远离不必要烦恼的方法——“课题分离”。
阿德勒主张,不论是在家庭这个小单位,还是在学校、公司或是其他形式的组织里,我们的一切烦恼都来自于人际关系。
他相信,基本上,一切人际关系的矛盾起因,都是对别人课题的妄加干涉,或者自己的课题被别人妄加干涉。这里说的“课题”,你可以理解成,谁的课题就是谁的事,他要来对这件事直接负责并承担最后的结果。
因此,我们必须从“这是谁的课题”这个问题出发,把自己的课题和别人的课题进行分离。只有进行了课题分离,我们才有可能做到远离不必要的烦恼。
就拿别人对你提出要求来说,你的课题就是要不要接受他的要求,只需要就事论事,做出你想做的回应就好。至于他怎么来处理你的回应,他会不会感到失望,会不会认为你太不近人情,那就是他的课题了。
那你可能会继续追问,如果他的反应可能对你造成伤害,那么这是谁的课题?思考一下,这是你的课题,问题抛回给了你,对于他的反应,你可以考虑远离,或者回击。
课题分离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思考角度,很多棘手的问题,用课题分离,很有可能会让我们豁然开朗。
我们可以用亲密关系中的“分手”来举个例子。当对方提分手或者表现冷淡的时候,我们应该有意识地辨识出“他究竟在想什么”这个问题,是对方的课题,我们不该妄加干涉。
因为事到如今,对方怎么想的,对我自己来说已经毫无意义。而“我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人生”“我适合什么样的伴侣”“我该如何取悦自己、喜欢自己”,这个才是我应该花时间精力去关注的课题。
同样的,我们在职场中,常会听到有人抱怨说,谁谁谁的工作能力不过如此,为什么他升职加薪这么快。这种时候,我们应该认识到,不论别人实际工作能力如何,他何时升职加薪,都是那个人的课题,更是选择提拔他的领导的课题,不是我们应该干涉的课题。
对我们自己而言真正重要的课题是,“我想要获得一些什么样的成就”“我从这份工作中是否得到了我想得到的”等等。我们需要时刻谨记,值得我们花时间精力去思考的课题,是以“我”自己的内心为出发点的。
但是问题来了,面对一个事的时候,我们怎么来分辨这是谁的课题呢?阿德勒认为只需要考虑某种选择所带来的后果,最终由谁承担就可以。
谁来承担这个结果,那这就是谁的课题,谁就有这件事的选择权和决定权。
这个听起来很简单,但操作起来确实不容易。因为生活中人和人之间的牵绊,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说的清楚的,尤其是跟父母,配偶,孩子,朋友,老板,同事这些人的关系中,不仅要考虑这个事本身该怎么样,还要顾虑对方情感上的感受,并且承担对方这种感受带给你的影响。
打个比方,在生活中,我们经常会听到爸妈吐槽,催孩子写作业太痛苦了。孩子呢?也因为老被父母盯着写作业而感到不爽。
在“父母一个劲地催,孩子被逼无奈地写”这种行为模式下,父母因为孩子不如预期,会变得越来越暴躁,孩子也因为习惯了被人催,认为学习不是自己的事,自己是在给家长学习。
那学习这件事,究竟是谁的课题呢?我们先来看看,最终的后果应该由谁承担?如果孩子不好好学习,不写作业会带来的后果可能是成绩不好,考不上好大学,找不到好工作,可能就无法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和人生价值,这个后果的直接承担人是孩子自己,而不是父母。因此根据阿德勒的判断,学习是孩子的课题。
但是父母是真的没有意识到学习是孩子自己的事吗?在现实中,在催促孩子学习时,相信不少父母都对孩子说过这些话,“学习是给你自己学的,不是给我们学的” “只有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你将来才能过得更好”。
在这个情景下,一方面,父母在意识上知道这是孩子自己的人生,但是行动上却忍不住插手,因为情感上害怕孩子将来过得不好。
另一方面,孩子未来的发展,将来的人生状态其实也会影响到父母。假设一种比较极端的情况,孩子如果不好好学习,长大后找不到工作,没有办法养活自己,只能在家啃老,这个结果同时就会影响到孩子本人和父母。
如果说谁承担结果,就是谁的课题,或者说谁对这个结果感到更困扰,就是谁的课题,那孩子写作业这件事就很难分得清楚,到底是父母还是孩子的课题了。因为虽然程度不同,但父母和孩子都会因为这件事而感到的困扰,也都会承担这个事情的结果。
应该给阿德勒的判据,再加上一点小小的补充,那就是应该看真正去执行这件事情的主体是谁?谁去具体做这件事,那就是谁的课题。
在写作业这件事上,无论父母有多想帮孩子完成,都无法替代孩子写作业,那么写作业这件事就是孩子的课题。但是,在理论上,完成课题分离也并不意味着,在实际行动中要跟这件事划清界限,放任不管。
放任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孩子在做什么,而阿德勒认为父母应该在了解孩子在干什么的基础上对他们加以守护,在孩子同意的基础上进行指导和帮助。
就拿学习和写作业这件事来说吧,父母要告诉孩子,这是他自己的课题,与此同时,也要弄清楚,孩子不愿意写作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这个理由是不是正当合理?
如果孩子犯懒,就是想玩,不想写作业,面对这种不正当合理的理由,那么就要引导孩子,如果孩子是在学习中遇到了困难,比如作业太难了,实在不会写,面对这样的情况,父母就要帮助孩子去制定解决的方案。
家长可以提供理论上的援助,但具体实施的主体还是孩子。
在工作中也是这样,我们经常会听到有很多人抱怨老板给自己布置的KPI太高了,没有办法达成,到了考核的时候,又会被老板批评指责,然后就更加没有信心,这样就变成了恶性循环。
那么,这件事课题分离之后的主体是谁呢?根据阿德勒的判据,你完不成KPI,你要承担被老板批评、没有办法升职加薪的后果,而老板也要承担业绩不好、不被员工所认可的后果。但如果按照谁是完成任务的主体来进行划分,那就很清晰了。
第一步,如何制定合适的KPI,并把KPI分配到人,如何和员工沟通清楚,很明显这就是老板的课题。
第二步,当你接收到老板布置的任务,怎么样去完成它,就是你的课题。
这时候,如果发现KPI完成不了,是想办法跟老板沟通,让老板改变预期;还是把这件事烂到肚子里,等到年底考核的时候再说;还是说破罐子破摔,爱咋咋地,这个选择的主体在你,这就是你的课题。
第三步,该如何面对没有达标的业绩,怎么处置没有完成任务的员工,这就又变成了老板的课题。
这里需要注意的是:课题分离并不是逃避责任,推卸责任,也不是在完不成任务的时候,让你找到一个借口,说那是布置任务的问题,那是老板的事情。
要知道,有没有事先的管理好老板的预期,有没有在过程中向老板进行反馈并请求帮助,这些都是你的课题。
只有当你把自己能做的所有事情都做了,完成了你所有能完成的课题,那么最后老板怎么处理这件事,才是老板的课题。就像古话说的那样,“尽人事,听天命。”
如果说,“课题分离”是我们从人际关系的烦恼中获得自由、得到解脱的出发点,那么下一步,深刻理解“共同体感觉”就是我们面对人际关系的终点。
03.深刻理解“共同体感觉”
人为什么有烦恼,是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有人存在的社会中,假如世上只有一个人,那么金钱、地位将没有任何意义,也不会再有竞争、比较、羡慕和嫉妒。这里面就涉及到一个共同体的感觉。
什么是共同体感觉呢?
这是阿德勒心理学里的一个非常关键的概念,它是指,我们应该从竞争关系中脱离出来,战胜人类“想要比较” “想要竞争”的本能,把原本视为“敌人”的个体视作“伙伴”。
阿德勒认为,如果我们能够把他人视作我的伙伴,不论这个伙伴我是不是认识,是不是和我存在于同一个地区、同一个国家,只要我能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视为我的伙伴,从动物到植物,从我自己身边的亲戚朋友,到离我最遥远的其他国家的人类。
如果我能够把他们都当作是我自己的伙伴,而不是把他们想象成竞争对手,竞争着要抢占这个地球的资源。那么,我就能够时时刻刻都感觉到自己是生活在一个大的群体中间,这个群体由无数个“伙伴”组成。
我们如果拥有了这样广阔天地和心胸,自然就不会只关注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田,去时时刻刻想着去竞争、去比较、去对抗。这也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理论来源吧?!
共同体,其实是需要我们从一个更高的视角去接受自己,在更广阔的世界里寻找自己的位置。只有人在一个共同体中觉得自己有价值,才会体会到幸福。
共同体的感觉,也就是所谓的归属感。这种感觉是要自己主动建立的,要把对自己的执着,以自我为中心、只关心“我”的这种状态,转变成“对他人的关心”。
为什么要建立这种状态呢?
这是因为只关心自己的人,往往会觉得自己处在世界的中心,对于常年抱着这种思维方式的人来说,“他人”都只是“为我”服务的人。
因此,这样的人在与他人接触的时候总会想,这个人给了我什么?但是,别人没有义务满足我们的期待,更不是为了向我们提供价值而存在。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我们的期待落空时,还会产生这样的想法“那个人什么都没有为我做”,或者“那个人辜负了我的期望”等等,进而认为对方不再是我们的朋友而是敌人。
而如果我们做出重要的思维转换,把我们在人际交往中的出发点,从“对方能为我提供什么”,变成“我能为对方提供什么”,我们就具备了融入共同体的基本要素。
再进一步说,阿德勒认为共同体不仅包括家庭、学校、单位、地域社会,还包括国家或人类等一切存在。
在时间轴上还包括从过去到未来,甚至包括植物或非生物。关于共同体的感觉,很多与阿德勒同时代的人们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因此这个观点也最饱受争议。
但是,阿德勒说,这种把自己与整个宇宙融为一体的“共同体感”,虽然难以实现,却是我们人际交往中的最终极目标。
怎么去理解这个宏大又抽象的“宇宙共同体感”的概念呢?
举例来说,我们常看到有一些人在退休以后会突然黯然失色,一下子找不到生活的重心,也找不到自己。这是因为,从“公司”这个共同体中分离出来后,一个人突然失去了原有的头衔、职位、权力,变成了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人。
但是,这位退休人士,如果具备阿德勒说的共同体感的思维,那么他应该知道,他的退休,他失去的这些社会属性和标签,只不过是因为从公司这个小的共同体中分离出来了而已。实际上,任何人,都不会只属于某一个单一共同体。
如果我们能把共同体的范围扩大到无限大,那么我们就会认识到,我们虽然从公司这个共同体中分离出来了,但我们还和我们的同胞一样,同属于中国这个国家共同体。
我们也和其他不同国家不同性别的人一样,同属于人类这个共同体。再激进一点说,我们人类,和动物、昆虫、植物、细菌一样,同属于“宇宙中的生命”这个大的共同体。
甚至,再进一步说,我们和我们的祖先,以及我们未来的后代,又何尝不属于“整个宇宙”这个大的共同体呢?
当我们具备了这样的思维和心胸后,我们便不会再拘泥于眼前的共同体,而会着眼于自己所属的其他共同体。
可是这样做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阿德勒说,具备宇宙共同体感的人,在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时,思维和心胸势会更加宽广和开阔。
我们设想一下,现在有一个人要买一片面包,他为此需要支付一枚硬币。这个人支付的这枚硬币背后,不仅联系着面包店的工作人员,还联系着小麦或是黄油的生产者,物流人员、汽油从业人员,还有生产汽油的产油国的人们。
这个例子,让我们知道,我们生活的这个空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世界。我们和远在天边的人看似毫无关系,实则环环相扣、紧密相连。
人,绝对不会,也不可能离开共同体独自生活。当我们离开了一个共同体,我们应该认识到,在我们在离开的这个共同体之外,还有一个更广阔的世界,而我们每一个人,都是那个广阔世界的一员。
只要我们从认知上接受了这一点,就会意识到,当我们在人际关系中遭遇困难,或者看不到出路。我们最首要的任务,就是去倾听更大的共同体的声音。
如果我们真的能体会上面说的那种共同体感,我们甚至可以在亲密关系中变得游刃有余。
举个例子,亲密关系中功课不仅包含相聚,还包含分离。当我们由于种种原因,不得不放手的时候,很多人往往会很痛苦,觉得失去了一个爱的人,伤心痛苦、久久不能释怀,这都是正常的。
要知道,在亲密关系中分手时我们所失去的,并不是那个爱人,我们失去的是与爱人建立起来的“联接”。
和亲密的人失去连接固然会失落会难过,但彼此还是仰望着同一片天空,呼吸着同样的空气,经历着每一天的此时此刻以及彼时彼刻的时间流逝。
我们作为人类,仍然共同存在于同一时空。而这,就意味着,我们和那个曾经相爱的人,虽然分手了,但仍然是“共同体”。
虽然我们的亲密关系结束了,没有了连接,甚至没有了联系,但我们仍然是“伙伴”“同类”,我们仍然是“我们”。
我们自己的价值,不会因为与某一个特定对象失去连接而减损。因为在大的“人类共同体”中,我还是我,我没有变,他也没有变,我们原本是“伙伴”,分手以后也还是“伙伴”。
获得了共同体感觉的人,不会再需要他人的认可,这是获得幸福的途径,而且这种幸福以自由为前提。
具体来说,建立共同体的感觉,需要具备这么三个要素:“自我接纳”“他者信赖”和“他者贡献”。
接纳自己,是人生的第一功课。
人只有接纳了自己,才会长大。我们先来说说什么是自我接纳。“自我接纳”和“自我肯定”是不同的。“自我肯定”是明明做不到某件事,但还是要暗示自己,我能做到、我可以、我很强,但这其实是在对自己撒谎。
而自我接纳则是指假如做不到某件事,就诚实地接受“我做不到”,然后尽量朝着能够做到的方向去努力,对自己诚实、不撒谎。
这种对自己诚实的自我接纳很重要,是因为我们既不能丢弃,也不能更换“我”这个容器,我们一辈子的修行,其实就是在学习与自己相处。
从不了解自己,到了解自己;从对自己说谎,到对自己诚实;从不接受自己的缺点,到接受自己的一切;从没那么喜欢自己,到很喜欢自己。
当我们发自内心接纳了自己,我们也就可以很平和地去接受自己身边的人,因为他们是和我们一样有缺点、有欲望、有可爱、有可怜、有无奈的普通人。
同时,在自我接纳这件事上,我们除了要做到对自己诚实外,也要分清楚“能够改变的”和“不能改变的”事情是什么。
“被给与了什么”是我们无法改变的,但是“如何去利用被给予的东西”,则是我们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的,这就是自我接纳。
其次,“他者信赖”。
“他者信赖”顾名思义,就是在不附加任何条件的情况下相信他人。这里说的“不附加任何条件的信赖”,这个很关键。
我们首先需要理解“信用”和“信赖”的区别。“信用”这个词其实在我们日常生活里比较常见:比如去银行申请信用卡时候,银行会调出我们的征信记录,这是在调查我们的信用情况如何。银行对我们是没有信赖的,只有信用。银行只会把我们偿还得起的钱,先借给我们。一般来说,它不会借给我们无力偿还的钱,我们和银行之间是信用关系。
而信赖关系呢,则是指在没有任何客观依据的情况下,我们还是选择无条件相信对方。不过我们这里说的“信赖关系”是建立在你要跟对方建立某种关系的基础上的,对于陌生人,出于自我保护,保持防范之心还是很有必要的。
当然即便是在关系中,无条件相信一个人,也有可能使我们遭遇背叛,这是信赖关系里自带的风险。
在现实生活中,要做到这一点其实非常难,但阿德勒心理学的观点很简单,决定背叛还是不背叛的人不是你,课题分离以后,这个是他人的课题,你不该去干涉。
你只需要考虑“我该怎么做”。因为只有我们选择了无条件的信赖,才有可能构筑更加深厚的关系。但如果你的无条件信赖遭受了背叛,也可以彻底剪断关系。正如课题分离那部分讲的,是否要剪断关系,是你自己的课题。
最后一个要素:他者贡献。
他者贡献,是指为他人给予正面影响、做出贡献的一种状态。阿德勒指出,在与他人的关系中,我们应该思考的不是他人为我做了什么,而是我能为他人做什么,并且积极地加以实践。
我们只有在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或行为,对共同体有益的时候,也就是我们在体会到“我对他人有用”的时候,才能切实感受到自己的价值。
所以说呢,他者贡献,并不是舍弃“我”为他人效劳,不是一种自我牺牲,反而是为了能够体会到“我”的价值,而采取的一种手段。
我去贡献,是为了我自己,而不是为了取得他人的认可,这是一个重要的出发点。
自我接纳、他者信赖和他者贡献,这三者之间就其实可以形成一种正向的循环。
因为我们接受了真实的自我,所以才能不害怕被人背叛,才能有勇气进行无条件的他者信赖,也正是因为我们能够给他人无条件的信赖,我们才能把对方看作自己真正的伙伴,进而做到他者贡献。
同时,因为对他人有所贡献,我们才能体会到我是怎样的存在以及个体的价值,进而进一步接受真实的自己,使自我接纳真正照进现实。
应该如何判断我对伙伴的付出,在他看来是一种贡献呢?
其实啊,判断你的付出是不是贡献的,不该是你自己,这是他人的课题,是你无法干涉的问题。即使你的付出和贡献,是他人眼中的困扰或者压力,那么要不要继续跟你交往,这仍然是他人的课题。
因此,进行他者贡献时我们即使作出无法衡量、看不见的贡献也没关系,只要能产生“我对他人有用”的主观感觉,就等于有了“贡献感”。
幸福,就是有贡献感。
记者问一个90岁丧偶的老妇人,和你相伴了60年的丈夫去世了,你是如何面对这件事的呢?老妇人说,她的丈夫在临死前对她说,让她把对丈夫的爱,分散开来,传播到自己的周围去。
这让人印象深刻,因为这是一次接触到“共同体”的故事。现在回想,这种把对一个人的爱,分散开来传播给周围的人,这样的行为,不正是在通过“他者信赖”和“他者贡献”来建立“共同体的感觉”吗?
而共同体的感觉,可能就是一种幸福吧。当我们真正拥有了“共同体的感觉”后,即使是失去一位相伴了60年的爱人这么艰难的人生难关,也许都是可以跨越过去的。这真的需要智慧,也是一种爱的力量。
3. 学会和必须的烦恼相处
以上三个远离不必要烦恼的方法:第一,不寻求别人的期待,活在当下;第二,学会课题分离,第三,理解共同体的感觉。
现在来看看,如何对待必须要面对和处理的烦恼。比如,自由的代价。
阿德勒说,“自由”可以使我们从人际交往的烦恼中真正解脱出来。而“自由”的代价就是“被别人讨厌的勇气”。
不在意别人的评价、不害怕被人讨厌、不追求被他人认可,如果不付出这些代价,那就无法贯彻自己的生活方式,也就无法获得自由。
我们都不喜欢被讨厌,担心被非议,被孤立,尤其是在社交场景中,你会本能地寻找归属感,希望被接纳、被认可。
所以总有一群人为了毫不讨人嫌地活着,从来不拒绝别人的请求,八面玲珑地讨好所有人。有求必应导致自己失去了自由,恨不得可以腾出几双手来同时干活。
但是,不被任何人讨厌是一种极其不自由的生活方式,也是不太可能持久的事情。当然,如果可以自洽,也未尝不可。但是一味地讨好,似乎成了有些人的锁链,捆得他喘不上气来,却不知如何解套。
但另一方面,如果想要行使自由,那就需要付出代价。在社会关系中也有这样的一类的人,我行我素,充分相信自己是好的,相信自己的存在价值,不在意别人的批评和诋毁,也不因夸奖而自得,真的是宠辱不惊、不卑不亢。
以付出被人讨厌的代价来获取自由,既不是自以为是地固执己见,也不是破罐子破摔,只是分离课题,分清楚别人的事和自己的事,区别别人的情感和自己的情感。即使有人不喜欢你,那也是他的课题,而不是你的。当然,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作为普通人,可能需要找寻属于自己的平衡吧。宜人与被讨厌,可能也不是矛盾的两极。融合、中庸,才是终极的功课。
这就是解读的全部内容。如果你的家人或朋友也为生活中一些大小纷杂的事情烦恼,欢迎你分享给他,这可能是一丝光亮,更重要的,是增加一些自己掌握人生的勇气。
随笔/恒之馨(图文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