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师撤退到河源后, 除陈修爵(陈炯明的铁杵小兄弟)团主动要求到韶关加入与北伐军的作战外,其余三团均暂时按兵不动。
彼时拥陈派实力较强,战胜很快分出了胜负,拥孙派失败,许崇智和李福林率领部队往福建方向撤退。时任孙中山警卫团营长的张发奎则带着几个排回到始兴老家落草为寇。
(1922年“拥孙派”失败后,走投无路下张发奎带着部队躲到老家始兴深山,留下了“宁做土匪也坚决不投降”的革命资本)
行情有了变化,陈炯明的秘书-中山人黄居素(也是陈铭枢的好友)游说陈铭枢应认清形势(此时陈的军事力量强大),主动表明态度为妙。
陈动摇了,答应带领部队到新丰、翁源一带截击败退的北伐军。但到了对阵时刻,昔日的袍泽们均默契地按兵不动,双方没有接上火。
此时,在香港的陈派密探报告陈铭枢跟孙派人马有联系,联想到其截击北伐军的消极态度,陈炯明大怒,计划把陈铭枢拿来惩办,以杀鸡儆猴。
计划落实前,老陈问了下第一师团长陈修爵的意见,陈修爵想起了他手下的营长彭智芳(抗日时任余汉谋旗下的师长)跟他说过的一件事:北伐初行军期间,彭智芳在韶关始兴请陈铭枢及其手下三个营长吃饭,酒酣饭足后聊起孙陈矛盾问题,营长陈济棠说“广东非陈炯明莫属”,陈铭枢则含笑表示同意,态度看起来非常自然,不像是故作玄虚。
陈修爵将这事告诉了陈炯明,同时也应该帮陈铭枢说了一些好话。老陈继续调查一番后,反过来大骂香港的密探挑事生非,不但取消了惩办计划,还召见了陈铭枢,准备委以其独立旅旅长职位,希望陈铭枢继续发挥在四团的练兵本事,将部队打造成模范旅。
陈铭枢可是个消息灵通的人,之前陈炯明计划惩办的事,他已收到过风,想想当前环境复杂,虽然暂时算是度过了一关,但自己不是陈的嫡系人马,此时升职反而容易遭人嫉恨,多事之秋来个意外的话,搞不好分分钟人头搬家。
思来念去之下,陈铭枢做了一个决定,暂时离开部队,向老同学谢膺白借了100块钱,跑到南京学佛去。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原来陈铭枢在黄埔陆军小学时就开始沉迷于佛学研究,并传道给同学蒋光鼐、李章达等。1917年护国战争结束后,陈蒋两人在迷茫之际还到六榕寺当了几天和尚,师从名僧铁禅。
陈铭枢的字“真如”(意为“本无”,类似六祖慧能的“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蒋光鼐的字“憬然”(意为“醒悟”),都是皈依佛法的成果。
说起来挺有意思,除陈铭枢外,民国还有不少的高级将领,如唐生智,李济深,李汉魂等都是佛教徒。
特别是唐生智,北伐带兵时给士兵每人一枚纪念章,一面刻“佛”字,一面刻“大慈大悲,救人救世”,白天打仗搏杀,晚上则戴上佛珠给白天的亡魂念经超度。想想这场景,还真是让人五味杂陈。
陈铭枢离开后,稳定部队为首务之急,团长遂由队内资历最深的营长陈济棠接任。
几个月前,陈济棠在北伐前线临阵溃逃的事,让师长梁鸿楷大发雷霆,与陈铭枢商量后,要将陈济棠撤职查办(据说师部参谋将撤职命令都已经拟好了)。后陈铭枢认为临阵换将不是好兆头,建议打完仗再来处理。
不想仗还没打完,粤军内讧事起,第一师匆忙退往河源躲避是非,在部队面临分裂、前途未卜的局势下,维护团队安定是当务之急,谁也没有再提陈济棠撤职的事了。
就这样,在前线临阵逃脱的陈济棠不但没被撤职,反而在机缘巧合下升为了团长(营长升团队是升迁中十分关键的一环),其后来成为统治广东八年的“南天王”,看来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