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鲁庄公十年春。
地点:长勺。
事件:齐国借公子纠之事,发兵攻鲁。
嘀嗒……嘀嗒……
“可恶!齐国他何敢!”鲁庄公听闻齐国再度发兵,气急败坏地一拂袖,将桌上的珍馐一扫落地。“前日之战,我败之因,乃是客场。他占了地利的便宜,方才胜我。而今不然,于长勺,我有神灵庇佑,而他齐国失了地利之便,必定大败。如此我何惧他!”鲁庄公如是想到,于是马上吩咐左右,选将点兵,将迎战于长勺。
正当鲁庄公坐在殿内愠气时,忽听得门外一阵骚动,隐约传来“大王心中……自然有数,您……又是何苦呢?”“让我……进……去,肉……食……者鄙!”之语。
“左右!”“有。”“外面是什么情况?”“启禀大王,是一个叫曹刿的人,要求见大王,说是有妙策,能打胜仗,而不像……”“不像什么?”“臣不敢说。”“没事,说。”“不像大王您,勇猛有余,而谋略……”
鲁庄公听完,气极而笑,道:“让他进来,我倒要听听看,他怎么敢这么说!”
外面守卫得到命令,只得放行。不多时,只见帘笼轻挑,躬身走进来一人,在桌前撩衣跪倒,口呼“大王”。鲁庄公乜视那人,开口问道:“你就是曹刿?”“臣是。”“刚才就是你说的‘肉食者鄙’?”鲁庄公一拍桌子,手指曹刿道。“你好大的胆子!”鲁庄公原想先吓一吓曹刿,出出气。不料曹刿听完,面不更色。鲁庄公不禁有些惊异。只见曹刿徐徐拜倒,张口说道:“大王容禀,臣不敢欺瞒大王。此因臣一时着急失语,望大王恕罪。然臣确有良策,用之可以退齐。”“哦?说来听听。要是你言之有物,寡人我自有奖赏;若是说的没理,哼,后果你晓得!”鲁庄公拂袖坐下,示意曹刿开始论述。曹刿再拜而问道:“请问大王,您与齐国交战,兵力是齐国强而鲁国弱,那么您的凭借是什么呢?”鲁庄公听闻,从容答道:“衣食之类养生的好东西,我要是有了,从来都不独自占有,而是把它们分给身边的大臣。如此君臣齐心,定能大败齐国。”曹刿微微一笑,回道:“人民是立国之本,战争的主力也来自于人民而非公卿。而您的这种小恩小惠无法惠泽到百姓,所以想让老百姓心悦诚服地顺从您,为您打仗,怕是很艰难。只要百姓一日不归心,我们想打好人民战役,以弱胜强战胜齐国,就没有一丝可能。所谓千秋大业,怕也只是句空谈罢了。”鲁庄公皱了皱眉头,说道:“无妨,我们鲁国祭祀时用的猪牛羊等祭品,我从来不弄虚作假,永远对上天说实话,对上天永远保持虔诚。这样,我的诚心就一定能够感动上苍,而神灵也就会保佑我们打胜仗了。”曹刿摇了摇头,躬身回道:“用小恩小惠给他人,他人不能说会多厌恶,但也绝不会有我们想象的多么感激。因此对于小恩小惠,人们转眼便会遗忘,不会将它太放在心上。同理,对于在祭品数目上保持诚实之类的小信用,也是很难取得神灵的感动的。而神灵怕也是不会庇佑我们的。”鲁庄公听闻此言,脑门上顿时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汉。“那……那……”鲁庄公抿了抿嘴唇,急急思索了一会,“对了,还有一件事。对于全国上下,大大小小的诉讼案件,我即使不能一一明察,但我一定是根据实情而合理裁决的。如此,先生,可一战否?”曹刿听完,微微一笑,躬身道:“如此可以战矣。因为这是尽到了我们的本职,所以我们才可以凭借这个条件去和齐国打一仗。大王,如果我们将要作战,请您允许我随您一同前去。”“好好好!如此,寡人就全仰仗先生了。”鲁庄公连忙前趋,扶起曹刿。二人当下把酒言欢,连夜探讨军国大事,可谓是相见恨晚。
到了交战那天,鲁庄公与曹刿同乘一车来到了长勺。二人登高观阵。只听得,“咚咚咚咚咚咚……”战鼓喧天。齐军擂罢了一鼓,乌泱乌泱的军队涌出,列阵排开,与鲁君遥遥相对。鲁庄公一见齐军击鼓出军,当时怒火上涌,马上就要传令击鼓进军,和齐国决一死战。曹刿一见,连忙用手拦住鲁庄公,躬身言道:“大王不可,时机未到也,且耐心等待。”“先生!两军对垒,如此畏畏缩缩的,岂不是让别人笑话?”鲁庄公有些许不快。“大王,且耐心等待。”曹刿躬身坚持道。“好吧好吧,听你的便是了。”鲁庄公摆了摆手,言道。
“咚咚……咚咚……咚咚……”齐军擂二鼓催战。鲁庄公听了,回头对曹刿说“先生你看,对方都催战了,要是再不出去可就不像话了吧。左右,击鼓……”当时又要传令进军。曹刿再拜,躬身拦道:“大王且耐,大王且耐。”“击鼓……额……额……好吧,不击鼓了。那我们就这样猫着,任他怎么笑话,也不出去?也是,这样倒省事,等他们笑话咱们,一不小心给笑岔气了,这仗也就不用打了。怎么呢?他们都笑死了,我们自然就赢了。先生你说,这个妙策高啊!”鲁庄公老大不快,强压不满道。“大王且耐。”曹刿装做没听见,躬身坚持道。
“咚……咚咚……咚……”齐军擂三鼓。曹刿刚一躬身,鲁庄公便一摆手,向曹刿说道:“先生莫语,我知道,不出战,继续耐心等待……”曹刿深躬一礼,却说是道:“大王,请传令,击鼓发兵。现在正是时候!”“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是说,出兵?”鲁庄公掏了掏耳朵,诧异地问曹刿道。“是的,大王。请速出兵。此时出兵必能大败齐军。”“好,好,好。出兵!左右,擂鼓出兵!”“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鲁军热烈激昂的战鼓响起,鲁军如猛虎下山般,呐喊着冲向了敌军。两军刚一交接,齐军便如冰遇滚水般,往后败倒。
不多时,前方传来消息,齐军大败。鲁庄公马上掣出宝剑,就要追杀。不料,曹刿再度躬身,说道:“大王且慢,容我一观。”说完就下了战车,跪在地上,仔细察看齐军车轮碾出的痕迹,杂乱而无章。又登上战车,扶着车前横木远望齐军的队形,也是杂乱而无章。心中这才放心,于是躬身说道:“可以追击了。”于是鲁庄公一声令下,鲁军追杀齐军百里,缴获战果无数。
次日,大军得胜而归。鲁庄公坐在大殿上为众人摆庆功宴,封功论赏。等封赏完了,独自留下曹刿。一会儿,周围没人了,鲁庄公方才对着曹刿一鞠躬。曹刿一见,连忙跪下。鲁庄公将他扶起,并问道:“先生,此次我与齐国交战,齐强而鲁弱。然为何是我们赢了呢?寡人昨夜百思不得其解,望先生解惑。”曹刿听闻,深一鞠躬,从容答到:“大王,夫作战,士气也。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第一次击鼓能够极大地振作士兵们的士气。而第二次击鼓的时候,士兵们的士气就开始低落了,等到了第三次击鼓,士气也就耗尽了。我们等他们三鼓后,方才出兵,此时他们的士气已经消失殆尽而我军的士气却正旺盛,所以我们能够战胜齐国。”“那么,后来我们赢了,先生你为什么要阻拦寡人追击呢?”鲁庄公些许不解。“那是因为像齐国这样的大国,他们的行为是难以推测的,我怕他们是诈败,恐设有伏兵,故而在大王您准备追击的时候拦了您一下。后来我下车,观察到他们车轮的痕迹混乱,又望见他们军中好几处旗帜也倒下了,我正是通过这些迹象,确定了对方不是诈败,没有埋伏,所以可以追击他们。”曹刿再躬身,缓缓言道。“原来如此,先生高才,寡人佩服!”鲁庄公大笑。君臣二人把臂相欢,大殿上传出了阵阵爽朗的笑声……
嘀嗒……嘀嗒……
1929年,工农红军第四军前敌委员会。
一位先生晃了晃神。走至桌前,铺开信纸,提笔写下如数几行,“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