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在一年中最难熬的时辰,想出一个振奋精神的办法,那就是过节。热热闹闹过大年,欢快喜庆的氛围让人们忘记严寒的困苦,迎接新春的来到。过年,人们都喜气洋洋。鸡鸭鹅牛羊们,却因为人们要过年,再也看不到来年的春天。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年。它是一头野兽,在不同人的世界里横冲直撞。
对常年在外漂泊的游子来说,年就是夜晚挂在床沿上的一抹白月光。魂牵梦绕的故土,终究长出一根斩不断理还乱的蔓藤,将疲惫的心层层缠绕。年兽,在心里嘶吼乱叫,是时候收拾行李,去藤蔓牵引的那一头,看望。
迫于生计,过年还是坚守岗位的打工者,望着路上行色匆匆的旅人,年,变成一根扎在心里的刺。“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年,刺进心尖的时刻,努力奋斗的一年光阴已逝,未来的一年已快到来,去年的愿望是否实现,今年的收获是否如意。算盘拨了一遍又一遍,加加减减,总也算不出答案。
穿新衣,拿红包,睁着懵懂双眼到处跑的小孩,年兽简直住进了他们的身体里。挣脱学校的牢笼后,大大小小的年兽们呼朋引伴,招摇过市。什么奥数,什么英语,都滚一边儿去,小年兽们像加满了油的顶级跑车,满街满市都有他们闹腾的身影,欢声笑语把年撑得像气球一样鼓起来了。
市井中的生意人,此刻正忙得不可开交,年在他们心中是一朵又一朵的花,一个又一个的果实,让他们忙不迭的伸手去摘取,身体疲乏,心情却是极度愉悦。一年就盼着这一回。人们口袋的钞票,像一尾尾游进深海的鱼,鱼身上的鳞片光艳亮眼,突然在这如海面一般的市场上拥挤着扑面而来。
固守在家乡的老者们,已经对年,见惯不惯了,他们看着年来到身边,平静的接受,沉默不语。老人们的眼睛固执的盯着大门,他们在等,等着远方熟悉的归人,推开已经陌生的房门。只有被叩开房门的老人,才能看到春天的到来。
老祖宗很懂心理学,知道肉身是呆傻的,要用智慧去欺骗它。鸡鸭鹅牛羊们也是呆傻的,在人的智慧面前,他们呆傻的肉体,被献祭给了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