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考上县城初中老师那会儿，我像个摸黑前行的学徒。初登讲台，课堂流程全靠摸索，课件大多借同事的，备课也只是草草过一遍，唯一的“杀手锏”是极致的严厉——课堂上极少露笑脸，对纪律和作业要求近乎苛刻。学生们对我敬而远之，课堂安安静静，作业整整齐齐。意外的是，每次考试成绩都稳居年级9个班的榜首，甚至超过了不少资深的语文班主任。那时的我，靠着“高压政策”赢了成绩，也赢了领导和同事的认可，却没细想，这份“胜利”里少了点温度。
一年后，我如愿考到市里的学校，尽管位置偏僻，却满心都是对新起点的期待。可刚接手毕业班，过去的经验就彻底失灵了。按老办法抓纪律、堆作业，不仅没换来预期的成绩，还收到了学生的反馈——班主任说，大家觉得我“冷冰冰的”，作业量太大。听到这话时，我第一反应是愠怒，后来才明白，那是对自己能力的本能防御，是意识到“老一套行不通”时的应激反应。冷静下来，我不得不承认，曾经让我“顺风顺水”的严厉，早已成了阻碍我和学生、和教学真正联结的绊脚石。
从那时起，我开始试着改变。不再只盯着成绩，而是花心思琢磨课堂设计，学着用更灵活的方式调动学生的兴趣，努力让自己的状态更亲和。可新的矛盾很快出现：课堂渐渐有了笑声，学生不再怕我，成绩却悄悄有了松动。我陷入了纠结，一边是熟悉的“成绩安全感”，一边是陌生却温暖的“师生联结”，不知道该往哪走。
直到2024年接触新教育，魏老师“坚守心灵花园”“做接近学生生命的课程”的理念，像一束光照亮了我。我开始沉下心备课，翻遍资料，努力把课文和学生的生活绑在一起，想让语文课堂多些烟火气、少些距离感。可知识储备越丰富，越想把所有内容都塞进课堂，不知不觉又变成了“满堂灌”。好在，学生的反馈是温暖的——说喜欢我课的人多了，说我亲切的人多了，说我和他们小学老师“不一样”的人也多了。
可每次成绩出来，哪怕和别人差距不大，我心里还是会失衡。一边是放不下的自尊心，怕别人说“花里胡哨没用”；更重要的是愧疚，怕自己的“素养尝试”耽误了学生的考试分数。尤其是看到有些老师不怎么打磨课堂，只靠紧抓学生就能拿到好成绩时，那种心酸和迷茫更甚——难道认真备课、贴近学生，反而成了“无用功”？
“如果语文没有考试，它将是一门非常浪漫的学科。”这句话最近总在我脑海里打转。我也想做个浪漫自由的老师，可身处现实的教育场域，终究绕不开考试与成绩。痛定思痛，我不想“打不过就加入”式地退回过去的严厉，也不愿放弃对有温度的语文课堂的追求。或许，教育本就没有绝对的“非此即彼”，接下来，我想试着慢慢走，在应试的要求和素养的培育之间，找到属于自己的平衡点——既守住成绩的底线，也留住教学的初心，不做初入茅庐时那个冰冷的“分数机器”，也不做只顾浪漫却忽视学生现实需求的“理想主义者”。
这条平衡之路或许难走，但我想，只要朝着“让学生既学好语文，也爱上语文”的方向走，就不算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