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为观机曹郎,先解释书然明信之三端:综合推测,然明原书之内容约有三端:一,“某与云云”者之“某”当即象三,亦即“雁门”,盖河东君自谓其天性忽略贵势而推崇儒素,如皇甫嵩之所为者,然明不可以此责之也。二,“至若某口语”之“某”当亦指象三,《尺牍》第二九通云“某公作用,亦大异赌墅风流矣”之“某公”乃用《晋书七九谢安传》,自是指象三,河东君以此骂三宾为谢氏不肖子孙也。盖象三因河东君与之绝交,遂大肆诽谤,散播谣言,然明举以告河东君。“风檄鲜功”之“檄”,即象三之蜚语。《尺牍》第二七通末所云“余扼腕之事,病极,不能多述”所谓“扼腕之事”,或亦与象三有关也。三,“董生何似,居然双成耶?”此乃受人委托之董姓,转请然明为之介绍于河东君,但河东君不愿与之相见。河东君既不以某公为然,因亦鄙笑其所遣之董姓,而比之于王母之侍女,为其主人吹嘘服役也。
河东君既然不欲与谢三宾及某公交往,必然要给汪汝谦说明自己心目中之佳婿人选,即“观机曹郎”也:
先生笺释曰:绎“恬遏地”一辞,乃王谢地冑之义。王恬谢遏皆是王谢门中之佳子弟,且为东晋当日之胜流也。“观机曹子”之“子”,其义同于《世说 王凝之谢夫人既往王氏》条所谓“王郞逸少之子”及《晋书王凝之妻谢氏传》所谓“王郞逸少子”之“子”,乃儿子之义。盖河东君自比于有“林下风”之谢道蕴,故取“观机曹子”之辞以目其意中人。“观政某曹”乃分部郞官之称,盖明之六部即古之诸曹,当时通目兵部为枢部,依据此称,遍检与河东君最有关系之胜流,惟陈卧子之父所闻虽非实任兵部之职,但曾有一度与兵部发生关系,河东君或因此误记掺混,遂以为绣林实任兵部主事,故以“观机曹子”之辞目卧子也。
然后引诸资料说明卧子父陈所闻绣林与兵部发生的关系。盖陈所闻中进士后,官工部屯田司主事,后来有人要调任此人去兵部主事,恰好遇到丁艰,归松江,不久去世。此大概就是陈卧子险些成为“观机曹”之“郎”的原因。先生以为河东君误记也。
然后,先生以为由此书,汪然明得知河东君真意,遂有荐牧斋为入幕之宾得打算也:观河东君此札推重卧子如此,而卧子不能与河东君结合之事势已如前论,当亦为然明所深知。然则卧子既难重合,象三又无足取,此时然明胸中必将陈谢两人之优劣同异互相比较,择一其他之人,取长略短,衡量斟酌,将此条件适合之候补者推荐于河东君。苦心若是,今日思之,犹足令人叹服!
由此言之,牧斋于万历三十八年庚戌二十九岁时与韩敬争状元失败,仅得探花,深以为撼;又于崇祯元年戊辰四十七岁时与温体仁周延儒争宰相失败,且因此获谴,终身愤恨;然于崇祯十三年庚辰五十九岁时与陈子龙谢三宾争河东君,竟得中选,三十年间之积恨深怒,亦可以暂时泄息矣。牧斋此时之快意可以想见也。俟后论河东君过访半野堂时详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