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我的理解】关于对孔子本章言论的批判,网络上一搜就有,因为这个观点看上去是专制,不民主。替孔子辩护的人,有的重作句读,“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看上去温和些了。有的则说其实知道事情本末道理,反而未必能成事,因为思考太多反而把原初的目标忘了,转而去研究其中的道理了。其实,对本章来说,我认为首先要思考,孔子所说的到底是实然判断,还是应然判断?也就是说孔子到底是在陈述百姓事实如此,还是提出上位者应当如此管理?批判也好,辩护也罢,似乎都默认了孔子是在做应然判断,而我认为,孔子其实只是陈述了他的观察结果,发现了普通民众的这个共性特征而已。即是说,普通民众基本上是可以跟着你引导的方向行动,却很难让他们真的知道其中的道理。孟子说:“行之而不著焉,习矣而不察焉,终生由之而不知其道者,众也。”这句话可以说是本章很好的注脚。我们应当承认,每个人有自己的特点,擅长的领域,在普通民众的普遍性的特点上,终生由之而不知其道,可以说是其中之一。人的智慧程度有限是造成这种结果的一方面原因,大道本就难通是另一方面。因此,本章可以理解为孔子周游列国,提出各种主张,施行各种政策后,观察得到的一个事实判断:“普通民众可以跟着引导的方向行动,但实在难以使他们知道其中的道理。”如果真要研究其中的社会心理原理,《乌合之众》这本书可以拿来一读,什么叫从众,什么叫集体无意识,此书解释得比较透彻。
【言语意旨】孔子提出一个事实判断,普通民众可以跟着引导的方向行动,但实在难以使他们知道其中的道理,这为我们制定行动方案提供了一个较好的出发点,那就是揭示了我们的行动对象具有怎样的特征,这句话是制定计划的依据,不是计划本身。
【知行合一】终生由之而不知其道,听着就挺悲剧的,可又不得不承认,包括我在内,绝大多数普通民众都是这样度过一生,所幸有智者为我们指出了这一点,让我们可以有所补救。行之而不著焉,习矣而不察焉,是终生由之而不知其道的具体表现。我尝以“第一反应”来考察自己的心性,也就是在突发事件中,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第一反应是说什么,做什么,那才是真实的自己,读完本章及相关解释,我可以知道原来所谓的第一反应就是我们的“行”和“习”,因为这些行和习已经成自然,才会成为突发事件中第一反应,也最能让我们跳出自我进行反思。
最近好几次因为学生的行为问题火冒三丈,第一反应是气上头,可见平时经验分享时说的理解倾听接纳等等,都还只是刻意为之的目标,没有化为我的本能。所幸我同时还承认了人的冲动在所难免,所以时常要读读陶行知先生的那段关于不可小视孩子的情感的话。到底还是要借助外力修行。
稍可自我安慰的是,经常以第一反应衡量自己的心性进益如何了,多少可以避免一些习矣而不察焉的事情。也最终可以免于终生由之而不知其道的悲剧结果。
衷心祝愿每一个普通民众,在人生的尽头,回顾一生的时候,都可以对自己说一句这辈子没有一直过得浑浑噩噩,有那么几次觉醒,挺值得骄傲并且无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