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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了,星星出来了。我把叔的被褥晾起来,此时夏天,夜里不凉。被褥第二天被太阳晒一天,干了。
工地上的活,千篇一律,周而复始。我们天天干最累的活,吃最简单的饭,拿笔记录每天工资。楼很快就封顶了。秋天也到了。
我们在楼上,看见山一天天的老了,田野里一天天的枯黄,秋风起,小腿凉飕飕的。月亮渐渐的在圆,中秋节快到了。叔决定13回家过节,过了节秋收。
叔跟任平生说让工头支几百块钱,任平生更工头说了,工头给了叔和我各五百块钱。下午再有请假回家过节秋收的,工头就不答应了,工地也得有人干活啊。
我和叔13日上午在海城逛了一上午,叔买了很多东西,大包小包装了几个。给儿子买了一身衣服,一双鞋和一些小吃。给妈妈买的蛋糕和香蕉。最让人意外和兴奋的是,在火车站西的铁路桥小市场,我们竟然不用肉票各买了五斤猪肉。我们坐一点的车到了偏岭。在偏岭花二十块钱雇了一辆天津大发回古洞乡。
翻过大岭就是太阳,路过商店时,我看见商店竟然开门营业的。
我拎着香蕉和月饼走进家园,爸爸正在园子里捆白菜芯。天冷了,年年都要把白菜捆住,避免白菜芯受冻。我喊“爸,我回来了。”爸爸抬起头,说“二小回来啦。”放下手里活计,从菜园子里出来。妈妈听见声音,从屋里迎出来,说“我老儿子回来啦! ”我说“妈,你身体好吗?”妈妈说“好,好,就是想我老儿子。”姜永林家我三婶隔着墙说“小二回来啦,回家过节呗”我说“是,三嫂,回家过节。我三叔在家干嘛?”三婶说“你三叔上山了。”妈妈说“你三叔可能干了,和大驴子他们在沟里承包的理石矿,秋天还放三千蚕。”三婶说“哎呀,大嫂,累呀!也看不见钱。”
吃了饭,妈妈说“小松,你回来了,去看看你姑。这半年,你姑惦记着你。”我说“姑身体好吧,她今年也有六十了吧?”妈妈说“你姑身体挺好,就是操心你四姐。”我说“我四姐怎么了?”妈妈说“这春天上处个对象吗,是粮库荀书记的二儿子,处的挺好的,结婚日子都定好了,十月一,谁知道供销社现在这个情况,人家怕供销社黄了,你四姐工作没了。听你嫂子说,人家有点不愿意了。”我说“荀爱忠我认识,挺讲究个人呀!不是那种势力人。妈妈说"婚姻大事,谁不看准了”妈妈把肉割了一半,把香蕉和月饼各装了一半,说“去吧,你姑不说,别问你姑你四姐的事,小孩,别乱打听。 ”我说“嗯”
走到姑家大门外,遇到姜永林三叔和大驴子一起从山上走下来。两个人穿的破破烂烂,蓬头垢面,胡子好长时间没有刮了。三叔更瘦的厉害,颧骨高高的突出来,眼窝深深凹陷下去。解放鞋露出大母脚趾头了。衣服裤子上打了补丁有破了。我惊讶的说“三叔,怎么瘦的这么厉害!”三叔说“二小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说“下午才回来。”三叔说“挺好哈,回家过节呗。”我说“挺好,过完节走。”三叔说:“晚上回来坐一会儿。”
走进姑家,大黑狗冲我摇尾巴,农村人说,狗不咬自家人,实际上是它认识我,走了半年,它没忘记我。姑正在做饭,看见我说“黑了,更结实了。”我把肉放在案板上,姑吃惊的问“这是干什么?哪里来的这么多肉。”按照以往,一个季度我家攒的肉也不过二斤。我说“在海城买的,没要票。”姑说“投机倒把的事咱可别干。”姑虽然只是家庭妇女,在姑父的熏陶下,也懂得一些政治上的事。我说“没事,他们天天在铁路桥下卖肉,没人管。”姑说“没人管咱也不占这便宜”
我发现只有姑一个人在家,问“我姑父呢?”姑一边化油一边说“你姑父被供销社返聘回去做顾问,和你四姐还没下班呢。”我把香蕉和月饼提进屋,打开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动画片《尼尔斯骑鹅旅行记》,海底城市的居民们争相出售给尼尔斯物品,无论什么宝贝,只_要一个硬币。偏偏尼尔斯在海边才踢飞一个被他瞧不起的硬币。此时,尼尔斯因为没有一个硬币,城市在慢慢下沉。我摸摸口袋里的一个二分钱的硬币,原来它这么重要,并可以买一盒火柴。
窗外院子里响起一串清脆的车铃声,透过窗户,看见四姐回来了,接着姑父的身影也出现在院子里。姑说“下班啦?”四姐说“下班了。”姑说“小松回来了。”四姐“是吗?今天回来的吗?”姑说“应该是才到家回来的。”
说话之间,四姐和姑父先后进了屋,半年没见,四姐更成熟漂亮了,四姐说“在海城干活累不累?”我说“不累。”四姐夸我长成大小伙子了说“黑了,黑了结实。”姑父说“二小,县联社要求太阳和平商店恢复营业,咱总社的意思人员不变,还是你们以前的老人,你打算怎么办?”我说“姑今年我怎么也得在海城把活干完,把钱算了。”姑父说“听上面的意思,国家可能取缔个体户,供销社社会地位不变。你做到心里有数,你三姐又上班了,在太阳商店做经理。我让告诉她先把你出勤按上班报,你早点回去上班,接个班容易吗?别再被人告了。”我说“钱算了我就回去上班。”姑父说“一个月多少钱?”我说“一天十五,我都干六个月了”姑父算一下,说“六个月,一天十五,一个月四百五,六个月,五六三十,咿呀!二千八百多,没少挣钱啊。”四
姐说,“一个月四百多,在供销社四个月工资啊!”姑父说“一个月给一万块钱也不是正道。”其时,社会上才出现万元户一词,各大报纸纷纷宣传,在社会引起强烈反响。
“哪来的肉啊?”四姐说,二姑说:“小松在海城买的,说不要票。”四姐严肃的说:“不要票也不能买,被抓住了可不是小事。”姑父说:“现在社会上可不稳,姓资姓社还摇摆不定,别让人抓住小辫子。”
第二天是农历八月十四,妈妈一边和面一边说“八月十五了,拦疖不能回家过,包点饺子,纯肉馅,你给她送去。”我说“嗯”妈妈看着我笑着说“你什么都舍得给她。”我说“没有的事呀!妈。”妈妈说“你哥回家说了,你又给她买一身衣服和鞋。”我说“我哥咋是个奸细呢。”妈妈说“你对她好,妈看着也高兴。挺长时间没见她了吧?”我说“两个月了。”
正说着,三婶在院里喊“大嫂在家吗?”妈妈说“在家呢!”忙迎了出去。
三婶进屋,坐在炕沿,说“二小也回来啦”我说:“才到家,去我二姑家坐了一会儿,路上遇见我三叔了。”三婶说:“你三叔回家说了,说二小结实了。”妈妈说:“出完这半年,也不知道吃多少苦,我这想劲的。”三婶说:“能不惦记着。”妈妈说“我让他陪我包饺子,过节了,给拦疖送点吃。”三婶说“你看大嫂,还挂着拦疖。”妈妈说“那是我姑娘,能不挂着吗?那孩子学习也累啊”三婶说“拦疖那孩子,可真好。”妈妈说“他三婶,现在孩子还上学呢,将来毕业了,还少不了麻烦你。”三婶说“能麻烦到我什么?我一没文化,二没地位。土里刨食一个农民,有啥能耐。”妈妈说“看你说的。咱们是左邻右舍,有些事情就得你帮着操个心”妈妈压低声音说“将来还得麻烦你给小松提个媒。”三婶听了立马兴奋起来,说“咿呀,大嫂,这个事非得我说。”妈妈说“就你说合适。”三婶说“那可不是咋地,我看着二小和拦疖长大的。你说这俩孩子,命里就该在一起。”妈妈说得意的说“他俩处上了。”三婶张大嘴巴,说“是吗?什么时候的事?”妈妈说“去年这个时候。”
三婶说“处一年啦!你看大嫂 那年你认干姑娘,俺家娟娟她爸就说,李老师聪明人办个糊涂事,拦疖那么好的姑娘,你还不让二小要。这回咋就想开了?”妈妈说“谁知道俩孩子自己就处上了。年轻人啥事也不跟我说,过后咱才知道。”三婶说“大嫂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我都看出来了,去年你们家杀猪,二小就往拦疖碗里夹肉,晚上回家,娟和旭子还说,他二哥跟拦疖处对象,我还不让孩子瞎说,想不到还是真的。”妈妈和三婶唠的不亦乐乎,好像就是明天的事了。也不管我尴不尴尬。
直到妈妈把肉馅端出来准备包饺子,三婶才想起来来是有事的。三婶说“大嫂,我来有点事。”妈妈说“他三婶,什么事你说。”三婶说“跟你匀点肉,过年杀了猪再还你。”妈妈说“行,不提还不还。”妈妈把剩的肉切了一半,说“够不够?”三婶迭忙说“够了够了。他爸天天在山上扛大石头,瘦完了。昨天我看见二小拎的肉,晚上跟他爸说今个来匀点,过个节也蘸点荤腥,给他爸补一补。”妈妈说“该补,你家姜永林这一段瘦的脱相了。”三婶说“可不是咋地,想补一补俺家也没肉票。想吃点啥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