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校前面的白沙河,在那个多雨的春天,曾经变得污浊,在连日的阴雨中,河水一次次地漫上了河岸,一次次地提醒人们,要开启入海的闸门。当江南垟所有的河水急迫地绵延不绝地赶赴海边,闸门管理员却紧皱着眉头,一边是渐渐升高的河水,一边是潮平时的海水,而夹在中间的,是薄薄的一块木制闸门板。河水的手臂聚集了江南垟巨大的水体的力量,对着闸门板使劲挤压,捶打,而海水则在闸门板的另外一面,以巨人般的身躯从容不迫地拦阻,闸门板因此扭曲、变形,发出痛苦的尖叫。
痛苦的呻吟在堤坝上引起了共振,堤坝的蜿蜒的身躯颤抖了,这种颤抖和呻吟通过河流的水脉,传回到江南垟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生灵。潮落!潮落!潮平之后的潮落!在大自然的前面,此时人们束手无策,只有等待,只有期待!堤坝外仍然处于潮平,而头顶的雨继续在下,似针尖麦芒刺痛人们的心灵,河水又进一步满上来,石板路,泥路,都慢慢地下沉堙没在水中,我们待在教室里,河水似乎就要侵入校园了。老师让我们好好呆着,不能到处乱跑,水很快就会满到教室了,那个时候就要站在课桌上面了。
河水和海水隔着闸门板在僵持,在对峙,谁也不让一步,谁也不服输。原先清澈而恬淡的河水,掺和着泥土的野性,在春天里狂性发作,在闸门前肆意地跑出河岸,在东塘脚下,原先的盐场上,连成汪洋一片,似乎将要翻越堤坝,冲向大海。堤坝的内侧的泥土开始融化,一点一滴地慢慢融化,而东侧是外边有石头磊成,仍然屹立不倒。
在微风和阴雨里,隔着堤坝的河与海的僵持和对峙是那么的柔和,那么的悄无声息,没有汹涌澎湃,没有剑拔弩张,但是,这种较量的结果却关系到江南垟几十万的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