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阁楼角落发现那把藤椅时,它正被半卷的旧报纸埋着,藤条间卡着片枯透的梧桐叶——该是去年深秋被风卷进来的。指尖抚过扶手,磨损处还留着祖父当年打磨的弧度,他总说藤子要养,越坐越软,就像日子,磨着磨着就暖了。
正午的光从老虎窗斜切进来,落在藤椅的缝隙里,漏下细碎的光斑。我试着坐上去,藤条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像祖父从前午休时,收音机里断断续续的评弹调。忽然有片羽毛从梁上飘下来,慢悠悠落在膝头,是去年冬天那只总在窗台筑巢的麻雀留下的吧?它春天飞走时,祖父还站在廊下望了好一会儿,说“明年该还来”。
风从窗缝钻进来,掀动了压在藤椅下的旧相册。某一页夹着张泛黄的字条,是祖母的字迹:“今日晒了梅干菜,藤椅上的垫子记得翻晒。”字尾的墨晕开一点,想来是写时被窗外的蝉鸣分了神。
我把藤椅搬到廊下,光刚好裹住它。远处的蝉又开始叫,和许多年前一样。藤条在阳光下泛着浅棕色的光,像把岁月都轻轻拢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