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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受、痛苦——在办公室里看到局里这份人事任命、调动文件的时候。张莉被任命为局里办公室副主任,而陈刚被任命为华西派出所代理主任。
当她看到这份文件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几乎要窒息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疯一般地到了这河边、这一片空旷的河床边——虽然天色已经漠漠向黑。堤岸下树木披黄,草木衰弱,哀叶飘零,砾石遍布已经干涸的河床而冷然无语,一袭寂寥的河水若有若无地向远方缓缓而去,伴随着不远处隐隐约约的车鸣。
还有白芷自己在风中纷乱的思绪,她一会想到了张莉,一会是陈刚沉稳的面容,张莉那精致的面廓、性感的红唇、秀颈的卷发一次又一次地在脑中叠显,并且带着微微嘲讽的笑意,潇洒地向她挥手而别,她能隐隐地听到她的谑语浪声:拜拜,再见了,小妹妹!
她得意什么呢?什么意思呢?是嘲讽自己吗?乱风从耳边飘过,吹乱了她一头披发,风声带着呼啸,夹裹着缕缕呜呜咽咽,她为自己感到不平、愤慨、悲哀、悲凉,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金钱、名分、爱情、婚姻?什么都没有!
这个可恶的东西!不只是骂谁,她狠狠地踢着,踢到了一块石头,却踢痛了自己。陈刚走了,远离自己而去了,就像一块美丽而幻然的彩云,飘拂着自己的梦想远远而去了,是因为自己吗?“和陈刚还再来往吗?”张局长的话音如耳提面命一般又在耳边响起,淡淡的,冷冷的,连同他往日的笑容一起杂然地涌在眼前,但那么冷淡、冷峻,甚至狰狞,潜隐着如张莉一般的嘲讽、微笑,他的儒雅、亲和的笑容呢?他的满头银发而散发出的成熟、睿智呢?
顿然间,纷乱而去!伴随着屡屡凉风,一枝折断的枝叶带着零落的飘粟飘拂在脚下,刹那间她蓦然明白了,原来是自己、是自己太幼稚了!自己的清纯伴着幼稚,欺骗了自己也欺骗了别人,尤其是伤害了陈刚!
可是……可是,她的内心慌慌地抖动着,想给爸爸一个电话,但摁到手机的时候又惘然了,给爸爸说什么呢?诉说自己的幼稚、无知和世道对自己的不公正?难道爸爸妈妈没有提醒过自己吗?自己是不是太肤浅了?可是……可是,她感觉到自己内心依然抖动不停,抑制不住的窒息依然强烈地涌动不停,猝然间,她调出了张局长,是,张局长!她狠狠地按了下去,接通了,“你在哪儿?”
“啥事?”
“啥事?!”她愤懑不已,不由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不知道是啥事?”
“小芷,小芷,咋了?”张局长的话语有些慌乱。
……
远处,城市的灯光已露出了朦朦胧胧的恍然,但她还是要过去,要过去,要见见张局长!
仿佛这座朦胧的城市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