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比利时精神分析家,心理学家塞拉菲诺先生近日发布在网站上的视频,我获得他的许可后翻译,以供感兴趣的读者观看。)
今天我们来看看拉康和中国思想。
是的,因为拉康对语言感兴趣,他想学习中文,也对中国思想感兴趣,因为他发现自己在精神分析领域发展的思想与某些中国思想家的思想之间存在着联系。如果我们仔细观察他的研讨班,就会发现从1955年开始,他的9个研讨班都提到了中国的思想。从1969年开始,他与程抱一(译者注:法兰西学院首位华裔院士)建立了通信和研究关系,在此期间,他14次引用了中国思想。拉康参考了多位中国思想家,孟子、老子、Shih-t’ao(Chitao)。
但今天我们要重点谈谈孟子,他在西方被认为是儒家学派的创始人。我们将从孟子的不同概念入手,将其与拉康的思想联系起来。
让我们从第一个概念开始,这个概念用表意文字来描述-“Ren仁“。请注意,我不会去描绘出这些表意文字,因为我没有足够的天赋,也不是一个伟大的文字鉴赏家,所以我可能写不好。我打算用我们知道的字母来写下表意文字。因此,第一个概念是”Ren仁“。这是孔子非常重视的一个概念。它是什么意思呢?意思是说,为了让一个人的条件出现,人必须意识到有另一个人。事实上,这个表意文字(‘仁“)由两个偏旁组成。左边的部首指的是人,右边的偏旁指的是数字“二”。因此,这个表意文字是由“人”和“二”这两个字组成的,这意味着人的条件要诞生,他就必须进入一种关系,他必须意识到另一个人,他必须意识到还有另一个人在面对着他。这就是西方思想家将孟子与我们西方文化中的某些思想家(如萨特)相提并论的原因。我们可以追溯到萨特之前,萨特参考了黑格尔,之后我们会看与拉康的关系。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从这个表意文字中产生的第二个概念,也就是“XING性”这个词,“性”在这里读作 “SING”(法文读法),这个表意文字由两个词根组成。左边词根指的是”心“,是意识意义上的心;另一个词根是”生“,意思是“生命”,即“孕育”、“产生”、“诞生”。因此,这个词,这个表意文字”Xin心“可以表示亲密的本质。这就是“生命中的心 ”和 “心中的生命”。
现在我们来看第三个表意文字,即.”Ming命”。它包含两个偏旁,一个是“令”,意味着法令,一个是“口”:“令”和“口”。这将是一个口头宣读的法令。因此,命令是口述的。还可以有其他的一些表达方式来翻译”Ming命”,因为表意文字可以有多种含义,汉语里往往有多义词。另一种翻译是天道。天道或天命。现在让我们来看看它是什么意思。从哲学的角度来看,它是来自上天的命令,它召唤人类的存在,并将决定人类自身的命运。这就是这个表意文字“Ming命”的哲学定义。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第四个表意文字,它是“Dao道”。在看第四个表意文字之前,我们先来再多了解一下前一个表意文字,即“命 ”,它也被描述为一块一分为二的石头(资料来源:《命,欲望和伦理。“命”和“性”的辩证》作者:Annik Beaulieu)。第一块石头是在婴儿出生、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时得到的,而第二块石头则是在婴儿能够完成自己的旅程时得到的。他如何才能完成自己的旅程呢?通过追求自己的欲望,通过行走,他就能够到达自己的命运。
下面我们来看第四个表意文字.“Dao道.”。这个字的词根表明了行进,进展。思想家庄子有句名言,如果我没念错的话,他说:“只有通过行走,道路才会被标示出来;只有通过命名,事物才自我界定,才会被界定。”这部分让拉康印象深刻,因为一个人只有追寻自己的道路、自己的欲望,并通过言说,才能抵达自己的命运。这里是“Dao道”,是行进,是道路。接下来,我们将与拉康一起仔细研究这个表意文字。
最后,还有第五个表意文字,即“Yu欲”。这个表意文字由一个词根“Gu谷”组成,意思是激流、峡谷、两山之间的激流河床。这意味着,“空”使欲望得以产生。然后我们来看看这些欲望和大写D的欲望(译者注:法文的“欲望”是以d开头的单词)之间的区别。就这样,我们完成了孟子认为关键的概念,至少是让我们能够与拉康的思想相联系的概念。
现在我们来看看如何将每个观点、每个概念与拉康的思想联系起来。让我们从第一个概念开始,即表意文字“Ren仁”,也就是人,为了在人的条件下构成自己,为了出现,必须认识另一种意识。很显然,正如萨特所强调的,在我们的文化中,我们之所以成为我们,是基于他人看待我们的目光,基于看待我们的另一种意识。萨特参照了黑格尔。我们很清楚,拉康参考了黑格尔,自我意识的形成是以另一种意识为基础的,拉康将通过镜像阶段把这一点带入精神分析的领域,换句话说:要进入自我,我们首先要进入他者,当我们看到镜子中反射的形像时,我们是通过他者进入自我的。最初,镜中形像是一个他者,通过辨认和识别,他者成为了“自己”。然后,我们通过自己来认识他人,在自己、自我意识和他人之间来回穿梭,这就是镜像阶段。
现在我们来看看“Xing性”,正如我们所见,“心 ”是生活中的心,是心中的生活,是亲密的本质。对拉康来说,本质被刻画在语言中,人性被刻画在语言中。正如拉康在提到孟子时所说的,它被刻在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分离中。然后是第三个表意文字“Ming命”,意思是天道(上天的法律秩序)。拉康将在精神分析伦理学研讨班的最后一次会议上提到这些天道,拉康的天道就是欲望的法则。因此,孟子的天道就成了拉康的欲望法则。而命运就是我们每个人都要面对的功能,也就是欲望的功能。现在我们来看第四个表意符号:”Dao道”。在这里,正如我们所看到的,它是道路,是前进,是展开,就像自我的卷轴,徐徐展开。这种展开,在说话的过程中也很重要,因此也是说话的维度,就是能指链的展开。而正是在能指链的展开过程中,我们会发现一个能指对另一个能指的承诺,这就形成了法律,即欲望的法律。
然后我们来看第五个表意文字”Yu欲“,我们刚才看到的孟子和拉康的概念之间的四点联系,在拉康的作品中以视觉的方式出现,用图形的数学来表示,用欲望的图形来表示。欲望图是什么意思?你有两个载体,这是开头的载体,我们称之为需求的载体,但它是生命的载体,是私密性的载体,让产生及孕育发生。对孟子来说,这种私密性包括食欲和性欲。性,实际上从需求出发的结果,正如弗洛伊德所说,是基于需求的驱动力。但在人类中,婴儿这个载体在开始提出要求、表达需要时,必须通过另一个载体,即语言载体。因此,正如我们在第3 点和第 4 点所说的那样,生命体被登记在这个维度中,而这个维度就是“能指的维度”。通过某种路径,通过孟子所说的“Dao道”,道路,行进, 这里我们说的是一种分析路径,我们在能指链的这些规律中发现了欲望。在这里,我们要考虑到第五点“Yu欲”,即表示空的表意符号,在空中,欲望会受阻塞。是的,因为我们必须区分单个欲望”Ming 命”(我们每个人的命运)和多个欲望(也就是那些会让我们每个人一开始内心深处都有的空被充塞的东西)。在拉康看来,空是适宜于驱力运动的,与贯穿语言的需求运动相同。转圈的驱力之处,这里就有空。是的,如果我们参照弗洛伊德的说法,驱力并没有一个预先确定的对象。它是通过需求产生的,是每个人在表达需求时的必经之路,它通过语言成为一种需求。欲望的客体正是从这种需求中构成。随着成长,欲望的客体也会越来越多。因此,就像孟子所说,人类被这些欲望客体所充塞,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摆脱欲望的客体。对拉康来说,这意味着不再被俘虏,不再被这种承诺我们将欲望的客体做为一种期待的“更多的享乐”(plus de jouir)所迷惑,不再获得大写的“D”的欲望,对孟子来说,这是每个人的命运,而对拉康来说,这是我们绝不能屈服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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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塞拉菲诺,精神分析家(法语/意大利语),临床心理学家,精神分析行动协会的创始成员,日间学校精神分析家(照顾自闭症和精神病儿童),多年与自闭症儿童工作。在布鲁塞尔主持教学多年,是《神经精神分析学词典》,《自恋与回声》,《神经精神分析:理论与实践》《镜子中的厌食症》等多部著作和作品的作者。
翻译:姜红燕,法国里昂商学院管理学硕士,中科院儿童心理学硕士班培训经历,中挪精神动力学咨询师高级组在读,简单心理成熟咨询师(督导培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