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身为贬谪之身,在官场上仅仅是一个不入品级的驿丞,但他不以自己卑微的身份而自惭形秽,他与贵州当地的各级官员都有往来,无论关系亲疏,人家都很敬重他。
当时的贵州按察副使兼提学副使毛科(字应奎)也是余姚人,他来信聘王阳明到贵阳“文明书院”讲学,王阳明谦恭的婉言谢绝了。次年四月毛科致仕,继任提学副使席书再请王阳明到文明书院讲学。
五月,毛科建成“远俗亭”作为自己的闲居之所,请王阳明作记。王阳明在《远俗亭记》中说:君子之行也,不远于微近纤曲,而盛德存焉,广业着焉。是故诵其诗,读其书,求古圣贤之心,以蓄其德而达诸用,则不远于举业辞章,而可以得古人之学,是远俗也已;公以处之,明以决之,宽以居之,恕以行之,则不远于簿书期会,而可以得古人之政,是远俗也已。苟其心之凡鄙猥琐,而徒闲散疏放之是托,以爲远俗,其如远俗何哉?昔人有言:“事之无害于义者,从俗可也。”
六月,王阳明作《龙冈漫兴五首》,其中有这样的诗句:
投荒万里入炎州,却喜官卑得自由。
心在夷居何有陋?身虽吏隐未忘忧。
另有《老桧》诗:
老桧斜生古驿傍,客来系马解衣裳。
托根非所还怜汝,直干不挠终异常。
风雪凛然存节概,刮摩聊尔见文章。
何当移植山林下,偃蹇从渠拂汉苍。
王阳明不仅仅不自卑,更有一股凛然正气。
思州太守李概派人来龙场书院办事,来人狗仗人势,要求王阳明给他们下跪行礼,激怒了书院上下,结果被打了一顿,这些人回去向李概告了王阳明的黑状,李概就向他的上级贵州巡抚王质(字上古)进行了汇报。
毛科知道了这件事,出于好意,来信陈说厉害关系,劝王阳明上门认个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王阳明便给毛科回了一封信,他说:“苟忠信礼义之不存,虽禄之万锺,爵以侯王之贵,君子犹谓之祸与害;如其忠信礼义之所在,虽剖心碎首,君子利而行之,自以爲福也。”
据贵州通志记载,思州守李概,行政宽大,惟务绥怀,时有枯榴复荣之异。
而王阳明三月初到贵阳,便拜访了巡抚王质,两人相谈甚欢,所以王质也断不可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派人要求王阳明认错。
王阳明七月又去了一趟贵阳,主要是应席书之邀,亲临文明书院讲学。
王阳明做事,既讲原则,有十分圆融平和,不是自命清高的那种人。借此机会,王阳明还消除了李概的误会。
王阳明还拜访了贵州布政使参议胡洪(字渊之)。贵州按察使张贯(字一之)因得罪权阉刘瑾,左迁云南参政,王阳明作诗为他送别。
王济(字汝楫)以监察御史巡按贵州,王济作《恩寿双庆诗》,贵州官场同僚相与唱和,王阳明为诗集做了后序,另外还为王济的《文章轨范》一文写了序文。
王阳明还凭吊了同年进士詹恩之墓,并为他的母亲写了墓志铭。又应书院诸生之请,为阳朔知县杨敞(字尚文)作墓志铭。后来王阳明先后为曹琳写墓志铭,十一月为刘天麒(字仁徵)撰写祭文。八虎事件中,刘天麒下诏狱,王阳明下锦衣狱,后同被贬为驿丞,刘为安庄驿丞,如今死于任所。
直到九月份,王阳明才离开贵阳,返回龙场驿。文明书院的主讲徐掌教来信以诗叙旧,王阳明有答诗。太学同学黄澍(字文泽)赴云南姚安任知府,顺道来访王阳明,王阳明为之作赠诗。
王阳明文采飞扬,他为人作记写序,都很好理解。但为什么这么多人请他写墓志铭呢?除了以上的原因,其实是是朋友们对他进行经济资助的一种方式。大文豪韩愈将谀墓作为生财之道,王阳明虽不齿于这样做,但此类润笔费想来是天经地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