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智应聘失败,夹着尾巴讪讪地回来了。
偏偏他特别喜欢显大眼,去之前蒙智耀武扬威地和领导、同事们嘚瑟他要出国了,整个院里差不多传了个遍。那时候出国确还是很牛掰的事情,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他不要宣扬,事成之后再说,这个神经病根本不听,结果他刚踏出国门领导就把他的科长拿下让别人顶替了。
等蒙智灰溜溜地回来转身就变成了小科员,他手下的李兵接了他的科长位子,这人往上走、官往上做、钱往上挣的日子好过,往下出溜又被下属踩,蒙智自然受不了了。
从新加坡回来这个家伙就一蹶不振,工作没精打采,和李兵搞得也是针锋相对、冷嘲热讽,蒙智最后干脆辞职不干了,连个招呼都没打。
我和他母亲气得都想胖揍他一顿,那可是响当当的旱涝保收的国家级设计院,花钱都进不去的好单位。
人家根本不在乎,主要是有她母亲做后盾啊。蒙智稀里糊涂地在家愰了三个多月,没事就借酒浇愁,越喝越多,脾气也越来越坏,还把出国不顺、科长被拿下这些问题通通都赖在了我的头上。没办法,我只能忍着,哄他再去找别的工作。
蒙智的姐姐和之前院长是同学,他提的科长是借了光的,蒙智就觉得自己不含糊,偏要找一个管理岗位,其实蒙智还是有一些才学的,但是他这人懒散成性,迟到早退、不拘小节这些小毛病好像娘胎里带出来的,根本改不了,私企老板哪肯容忍这样的员工,结果找了很多个工作没干两个月就被人家辞退了,蒙智又整出一副郁郁不得志样。
他变得越来越颓.废,酒喝得越来越凶。
而我一直在忍。
傅山那边还不时地来骚.扰我,管我要钱,而我们的日子大部分靠婆婆来接济,蒙智对这些不管不顾。每次喝至兴处,还会像从前一样给我朗读他曾经写下的诗,依旧热血沸腾,依旧激情澎湃,而此时的我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那里吐出来的再也不是诗,不是他写下的阳光、花朵、爱情和美好,而是一种赤裸裸的丑陋,这丑陋像一把把利剑刺向我的心,让我艰于呼吸,无法忍受,把我的情绪也带入无边的深渊。
什么都抵不过生活的磨砺,它使我和蒙智面目全非,使我们的婚姻也已面目全非。
蒙智写不出诗了,他的心中已经没有了诗,而我的愤怒、恐惧和痛苦都转化成一首首病态而扭曲的诗,我发现文字和诗歌还有一个重要的功用,那就是宣泄人的坏情绪。
一个受了伤的灵魂/在无人知道的旷野长成一棵病树/孤独地站在那里/偶尔,也会有阳光明媚/也会有柔风细雨/可它病得太厉害了/它已经感觉不到了/在夜来临的时候/眼睛发出清冷而虚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