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车厢里,几个男人正在安排存放弹药,昨天白天存在这儿的又全拿去对付那些动物了,付坤这回拿回来的也并不多,但应急也够用了。
我走过去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他们.
“你脸上怎么流血了?”艾伦居走过来坐在我对面时一眼看见我脸上的划伤惊讶地问我.
我这才想起来脸上被划了道口子。
用手摸了摸,血已经凝固了。
我笑笑说:“没事,已经不流血了。”
付坤听她说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不一会儿提个药箱来放在桌上,艾伦居赶紧给他让开位置。
“不用了,已经不流血了。”我说。
他垂着眼眸不看我,依旧用棉签沾了酒精然后支在我脸前一点点给我清理着血迹,我抬眼去看他,他却不看我的眼睛,只是盯着我的伤口一脸严肃,别说,当他真的生气的时候我还是有点怕他,不太敢轻易跟他搭讪。
用掉两三根棉签后,他撕了片创可贴粘在我脸上,然后收拾东西站起来走了。
艾伦居看着他的背影坐回来问我:“你俩怎么了?”
我摇着头说:“我惹着他了呗。”
“那你应该是惹得大发了,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时候,他可从来没有不理你过。”我点点头。
“去哄哄他呗。”她碰碰我的手背。
我摇摇头说:“再说吧。你去睡吧,还早,如果有什么动静我叫大家。去吧,看你熊猫眼都出来了。”
“亲爱的你在这儿呢?走,咱回家睡觉觉去。”严厉走来拉起她的手说着,她笑着打了他一巴掌说:“你再不肉麻些点。”严厉嘻笑着搂了她的肩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下说:“走,你想多肉麻咱就多肉麻。”
陈刚也护着净惠去休息。
王紫陌哈欠连连地挎着徐海说:“哎呀,老公,我要困死了。”
“我也是,不知道还会不会地震了。”俩人也钻到一间隔档里去了。
那边刘桐早搂着小孙走了。
走廊里一时间就剩下我,我站起来去驾驶车厢烧锅炉,外面气温在不断下降,赵飞和艾斯正在烧锅炉,我走过去赶他们说:“你们回去休息,我来烧就行了。”
“不用了,你也去睡吧,我们这就好。”
赵飞挥着铁锨,我一把夺下来说:“快去,听话你俩。”
然后他们看看我的脸色,耸耸肩,艾斯说:“姐你也去睡吧,有些事慢慢来,并不是解决不了的。”
我冲她点点头,他们手拉手走了。
我又往锅炉里添了几铁锨的煤,然后关了锅炉的门,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锅炉门缝里的火苗发着呆。期间我似乎听到从煤水车厢方面有什么人走过来,却站在驾驶室外停了一会儿,又折回去了,等我抬头看时,外面什么也没有。
我抬起手来看着我的掌心,以前我看我的掌心,纹路繁杂,人们说这样的掌纹一生波折,可是现在看来,觉得他们说的没错,我的确一直在波折,突然间,我觉得我又回到以前的感觉,又出现以前不断缠绕我的问题:我为什么而活着?
有时候身边的人不一定全需要你这么强悍地去保护他们,因为这样反而让他们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现在,我护了他们一路,也许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吧,我觉得我一直都是个多余的人,离开军营之后,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过去的六年多以来我都是为了任务而活着,现在没有了任务,没有了战争,我已经不会去适应这个社会,不懂得和人打交道,不是被人伤害就是伤害别人,我已经不懂得怎么做一个普通人,没了身上这些东西,我又是什么?
我也许活不到天明,当我再一次去面对曾经面对而不屑一顾的东西时,我会不会第一个崩溃掉?
如果,我没有身上这些,他还会喜欢我吗?他当初喜欢的不正是强悍的不需要保护的我吗?如果我不是现在的我,那么他还喜欢我什么?那时候的我会很懦弱,很胆小。
现在的我根本不是真正的我,他喜欢的只是,也许只是一种感觉,等我变个样子,他可能就再也不想要看我一眼了吧。
我这么想着突然觉得很伤心,眼泪就叭嗒叭嗒地掉下来,我刚刚还曾嘲笑阿吉他祖宗一个没有自己长相的人,可是我呢,现在的我又是谁呢?原来那个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转过身趴在操作台的空白处哭得不能自己,哭着,却睡着了,梦里,我又见到了那个人,梦到和他一起走遍山山水水,和他经历的一段段过去,然后梦到他的转身离开,于是我又一次哭醒,醒来时,脸上是没有泪的,只是那种伤痛难过的心情还在慢慢回荡着。
外面的天刚麻麻亮,雪已经停了,但是已经堆积了很厚。再往远处看,那些在地震里塌掉的房子有一半被雪埋着。就连火车前方的铁轨都已经看不见了。
我推开驾驶室的门走出去,雪一下就把小腿给埋了,但不一会儿,我脚四周的雪就消了一块露出我的鞋子周围的地面来。
我看着我们将要前进的方向,皑皑白雪,没有路,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车厢里的人还在睡,我紧紧关了门,朝着停车场方面走,看看还有没有可以修好的车,也许我们还能继续顺着公路走。
停车场上大部分是卡车,只搭个篷布是不行的,会把人冻死,再往里走了走,没想到再往前竟然是个大货场,这样一看再一想就明白了,客货两用站自然也有走公路这一块的,货车们在这里也要中转和休息,因为再往前海拔越高,能休息就要多休息一下了。
这里的车也全被扎烂了车胎,为数并不多的几辆车没有一辆的车胎是完好的,我越走越气,这个阿吉太可恨了,再也没有把他杀掉而内疚的心态。
我查看完车辆,转身走进了塌掉一半的货场库房,里面空荡荡的,地面上全是碎砖瓦和积雪,而就在另一间支着一半天花板的竟然是几个旧轮胎,我高兴地跑过去查看,轮胎旧归旧,但都是好的,我刚才看中了一辆带车厢的卡车,虽然保暖条件差一些,但总比篷布好。
只需要反轮胎换下来就可以了,这么想着,我却突然觉得悲伤起来,现在,连换卡车的轮胎这种事我都能办,以后我真的还需要谁吗?
我甩甩头,弯腰拿了个轮胎一手一个拖着往那个货车方向走,然后丢在车旁,又回去拖了两个来,千斤顶也找了个大型的,正吱吱地压着它把卡车的一侧顶起来,却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我,我慢慢转身,一眼看见在我刚才路过的破房子的一半危墙角下一只成年雪豹正露了个脑袋虎视眈眈地盯着我流着口水。
该死,我忘了雪后会有野兽出来觅食,不过车厢里有枪,他们应该能应付,现在我必须抓紧时间把车修好,尽早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