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船驶过以后掀起的波浪推动着我们赤裸的脚,我看着波浪一层层爬上我的脚背。
我们的脚就像泊在岸旁的船,在水里摇摇晃晃。
——有一次我们三人在旧城墙上玩耍,挥舞着柳枝在黄色的泥土上奔跑,用呐喊布置出一场虚构中的激战。
——威胁使我在自尊不受任何伤害的前提下,重获昔日的友情。我用恶的方式,得到的则是一种美好。
——过早地自由使他像扛着沉重的行李一样,扛着自己的命运,在纷繁的街道上趔趔趄趄不知去向。
——任何孩子都不会把自己的以后想得糟糕起来,现实还没有这么训练他们。
——我们三个孩子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清晨那场暴雨使街道旁的树木挂满雨水。
——国庆的父亲却是恼怒的说:“谁是你的爹?”
这个男人放弃了对儿子处罚的权利,对国庆来说,这样的打击远甚于放弃对他的照顾。
——他开始想象他的母亲,在无依无靠的时候,这个只有九岁的孩子,想象没有面对未来,而是过早地通往了过去。
——他经常和那位孤单老太太待在一起。有时我在街上看到他们两人拉着手一起走来,国庆本该是活泼的脸在她黑色的手臂旁显得有些阴沉。
这个女人以她垂暮的气息腐化着国庆蓬勃的生命力,从而让我现在跳望尚是年幼的国庆时,看到了他脸上闪烁着灰暗的衰落。
——他不说这话我还好,那么一说我突然真的害怕了。
那时夜色正在来临,我看着宽广无比的灰暗正在弥漫开来,内心的颤抖使我的呼吸杂乱无章。
——狗使她的害怕,远远胜过她使我的害怕。
事实上那条没有孩子喜欢的丑八怪老狗,对谁都汪汪乱叫,可她却是一厢情愿地把自己作为了它唯一的敌人。
——他永远是急匆匆地走路,仿佛他一辈子时刻都在赶火车。
——他似乎一点也不嫉妒国庆,我怀疑他可能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国庆错误地估计了成年人对他们的看法,当他认为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时,他觉得别人也会感到理所当然。
——我们的老师有着令人害怕的温柔,他总是笑眯眯的看着我们,可他随时都会突然给予我们严厉的惩罚。
——我们当初的年龄,对即将来到的处罚有着强烈的恐惧,即便这种处罚是针对别人的。
——老师让他好好想一想,其实是让他别忘了自己折磨自己。
这种引而不发的处罚,使国庆整日提心吊胆。
——他讲课时除非要在黑板上写字才会站到讲台后面去,别的时候他就站在我的面前。
将他的讲义摊开放在我的桌上,双手撑住我的课桌,唾沫横飞地讲着。
我倾听时,仰起的脸上饱尝了他的唾沫,犹如在细雨中听课。
而且他还能时时发现自己的唾沫已经飞到了我的脸上,于是他时时伸过来沾满粉笔灰末的手,替我擦去他的唾沫。
往往是一节课下来,我的脸就要像一块花布那样色彩纷呈了。
——一个人不可能没有缺点。
——成年人的权威,使孩子之间的美好友情顷刻完蛋。
——她突然而起的喊声是那样的锋利,犹如一块玻璃碎片在空中呼啸而去。
——我们是都忘记了对方的模样以后,在路上相遇。
——这时候雨点下来了,我赶紧往前奔跑过去。
我看到了远处突然升起的一片火光,越来越大的雨点与那片火纠缠起来,燃烧的火不仅没有熄灭,反而逐渐增大。
就如不可阻挡的呼喊,在雨中脱颖而出,熊熊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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