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边缘一直在寻找的安全感 | BPD手册

BPD有一个共性的问题,就是极度缺乏安全感,这个问题追根溯源无一不出现在非语言期。但其实早期BPD是不知道自己缺乏安全感的,与之对应的是一种对他人情感上的依赖,处于亲子关系中会依赖父母,有亲密关系的会依赖另一半,与此同时会产生想离开但又不能离开的念头。看起来这是一个内在冲突,但实际上这是一个有关安全感的问题。

BPD无法离开与自己关系紧密的人,是因为无法独处,一旦独处就仿佛置身于一个空无一人的世界,即别人看不见就是消失了,于是我也即将消失,这种对生命消亡的恐惧,时刻伴随着BPD。这种恐惧感来自于母婴时期的安全感的匮乏,母亲的存在不能及时滋养婴儿去形成一个独立的“我”的世界。

一个人从出生到真正长大,需要切断两根脐带,一根是生理的脐带,一根是心理的脐带。

母婴关系初期是以依赖共生的方式存在,这是由于婴儿无生存能力只能依赖于母亲而存在,在婴儿的世界,妈妈就我,我就是妈妈,因为只要当婴儿有需求时,妈妈会及时去满足婴儿,婴儿会把妈妈的存在当成自己一部分。随着婴儿逐渐长大,开始有了独立的自我意识,对共生的需求就会减弱。但观察我们现在很多家庭,父亲角色的缺位,导致母亲将更多的情感依赖寄托在孩子身上,这会影响孩子切断第二根脐带。而无法切断的这根脐带,对BPD来说形成一个巨大的安全感空洞,这个空洞谁能来填?妈妈,或者养育者,那离开这些人呢?另一半。却唯独不在自己身上。

有的BPD存在人际关系紊乱的情况,是一种病急乱投医的表现,但关键是局中人并不知道自己是在饮鸩止渴。这也是我的老师两次问我一个同样的问题,你居然居然不知道自己生病?也就是说BPD在人群中寻找一个可以依赖的人,寻找一段稳定的关系,其实是在寻找稳定的安全感,意识到在寻找安全感是很重要的一个开头。

安全感匮乏有两个隐藏表现:第一个是对人际关系的依赖;第二个是危险念头反复出现在脑海,比如尖刀恐惧、恐怖记忆闪回、总感觉会有危险、怕鬼等等。这是一种泛性安全感匮乏的表象。很抱歉,也许是你看到这的时候会感到害怕,没关系,你可以把它当成你的朋友,只是你以前不知道它没看到它,但现在你知道它了,它其实陪伴了你很多年。

意识到了没有安全感之后,恐惧会以更直接的方式呈现给BPD,这里需要举例来说明。

我一直很怕蜘蛛蟑螂蠕虫之类的小动物,直到有一天,我一个人待在一个房间里,偶尔抬头间发现一个很大的蜘蛛出现在墙上,我心一惊,看它在那里爬呀爬呀,我就盯着它看,似乎这样我就盯住了恐惧,但它反而不动了,我看累了就低头继续看书,当我再抬头看它的时候,它不见了!它不见了!!一下子我的心跳的很快。它不见了,这代表看得见的恐惧变成了看不见的未知的恐惧。未知比看能看得见的更恐怖,你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爬出来,等它爬出来的时候,它可能会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这时候我看到了恐惧的形成和消失,然后就变得不害怕蜘蛛了。

我们用蜘蛛的例子来分析安全感与恐惧的关系。

当我们看不见蜘蛛的时候,蜘蛛就不存在吗?不,它存在的。那我们会觉得危险吗?不会,因为我们不知道蜘蛛存在。

当蜘蛛出现的时候,我们以为危险出现,才有了恐惧感。这个时候我们以为真正让我们产生危险感的是蜘蛛,实际上大脑形成的对蜘蛛的恐惧印象,所以有了蜘蛛=危险,但实际上蜘蛛≠危险,是大脑把它判断为危险,于是恐惧产生了。

当蜘蛛消失了,能见的恐惧变成了未知的恐怖,这个恐惧被意识放大,实际上,蜘蛛只是回到了第一种客观状态--我们看不见蜘蛛的时候。

所以当我们还未看见蜘蛛的时候,我们以为我们很安全,这种安全是一种广义的由大脑判定的安全,当我们看到蜘蛛出现,我们以为我们很危险,这种危险也是大脑通过害怕蜘蛛这一心理活动给出了危险的信号,由此我们对蜘蛛产生了恐惧,当蜘蛛消失,这种恐惧被放大,实际蜘蛛只是客观的出现与消失,让我们产生不安全感和恐惧感的不是蜘蛛,是我们的内在心理活动,是我们的大脑对识别这一信息所做出的处理。

以上,是恐惧的生与灭。

再用蜘蛛举例来看BPD感知到的不安全感,在人格成长中的不同阶段体现。

初始阶段,将安全感的来源寄托在外部环境。在父母、养育者、伴侣处、朋友、孩子,或物上等等,这是将不安全感转变成生命中触手可及之物,变成安全感,这样就可以理解为什么要产生依赖或依赖共生的关系。安全感的匮乏指引BPD将可依赖之人给予的东西称之为爱,并唯恐失去,将之牢牢抓住。很多人用这种扭曲之物当成爱来困住BPD,两者皆不自知。即BPD想追求的安全感就像隐藏在看不见蜘蛛的房间,你以为安全,实则你害怕的东西一直都隐匿在身边。

中期阶段,明确意识到自己的不安全感,也知道自己在追求安全感。并渴望,但无处可寻,或寻或败。实际这个阶段的BPD会比上一个阶段更感到恐惧,因为认识了什么是不安全感,什么是恐惧,它以一种直观的方式出现在面前,反而会更害怕。但从宏观上来看,是恐惧和危险变小了,上一个阶段是整个个体置身于危险中而不自知,而这个阶段是危险以其真面目出现,反而更能直指本质。这时候的注意力会不由自主地盯着产生恐惧的蜘蛛,以为这样可以多获取一些安全感,难能可贵的是低头看内心,看是什么让自己真正产生恐惧,需要一定的承受力与情感的支撑,直到与之相伴、对话。

后期阶段,到这BPD能看到那些拼命寻找的安全感其实不再外部,而在内部。是一个承受和调整的阶段,蜘蛛隐退,未知的恐惧时而浮现,自身时而变得强大,是一个此起彼伏、螺旋上升的成长过程。这几个阶段情感支撑很重要,或来自咨询师,或来自稳定伴侣,或来自自身,直到可以切断第二根脐带。

安全感和恐惧感对BPD来说,从来是一个不可分割的话题。从意识到需要安全感,到找寻安全感,再到不需要安全感,个中酸甜苦辣,百感交集。

有一段话留给需要的人:

“你需要的伴侣,最好是那能够和你并肩立在船头,浅斟低唱两岸风光,同时更能在惊涛骇浪中紧紧握住你的手不放的人。换句话说最好他本身不是你必须应付的惊涛骇浪。”

希望还深陷于惊涛骇浪中的BPD,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船、岛屿,远离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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