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面对一种境况,那就必须面对另一种境况,无法逃避。
那年的冬天,特别的漫长。和赵老师碰面之后,我终于逃掉了。转眼,要开学了,我又开始不安了。然而,我继爷爷去世了。我抓住这个机会,终于有了光明正大的不去学校的理由。老人下葬之后还要连续三天晚上去坟地“送火”,然后就是“头七”。
接下来,我顺理成章地不去念书了。终于解脱了,再也不用说“我忘了”,心情格外的好。从那天开始,跟着继父上山砍柴。那一年冬天,是北方最冷的冬天,我冻哭了。
开春之后,我跟着继父开始了新的生活——放牛。风吹雨淋太阳晒,早出晚归蚊虫咬,这样的生活,我坚持了两年。我给每头牛都取了名字,根据它们各自的特点。比如“独角龙”、“弯角虎”之类的。那两年,我几乎走遍了周边的山地,有牛的地方,都有我的身影。天气好的时候,我怀里都是揣着书,在大山深处,在牛群中间,我可以高声地朗读,尽情地狂欢。再也不用顾忌什么了,我以为这样挺好的。直到有一天,我和牛群走在路上,几个上学的孩子背着书包骑着轻快的自行车从我们身边路过,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我抬头望向天空,眼睛模糊了。
我把初中的教材找出来,一边放牛一边看。代数、几何、语文,我用树枝在土地上尽情地写啊、画啊。没有了外界的压力,充满了幸福感,可能这就是跨界的乐趣吧。背古文,也是我那时最大的乐趣。放牛是一件属于体力劳动的苦差事,尤其下雨天,让我发自内心的厌恶,但又不得不去面对。除了忍耐还是忍耐,因为我什么也做不了。后来,下雨的日子,我就在河边桥下拢起一堆火,烤苞米吃。我发现,我有一点盼望下雨了。
本来以为一辈子放牛了,也渐渐麻木了。这时候,城里的远亲,我的表舅开了一家饭店,喊我去帮忙。那是平生第一次坐火车进城,看什么都新鲜。很快,我就熟悉了新的工作。点菜、传菜、洗碗、打扫卫生、晚上看店,甚至上市场买东西,这些我都能做。串羊肉串,包饺子,包馄饨我都学会了。并且,那段时间里,我从饭店旁边的旧书摊买了《三国演义》、《水浒传》、《封神演义》读,日子过得特别充实。记得饭店左手边不远处有一家新华书店,店面不是很大。下午有一段时间基本上没有客人,征得老板同意后,我曾经去过几次,当时特别喜欢一本书,最后我攒钱买下来了——《无敌英语语法》。里面内容设计都是彩色的,包括插图,特别适合我。可惜,后来这本书我借给别人了,也就销声匿迹了。
5个月之后,饭店出兑了。表舅妈开旅店,我于是又去了旅店。装修,刷油漆,洗床单,登记住宿人员等,我又有了新的技能。有的时候我还负责陪着小表妹去学幼儿英语。有空的时候,我也开始背单词了。大半年以后,我和表舅妈吵架了,我回家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继父去了乡里找领导,只是为了让我回学校读书。
新的一年,冬天里厚厚的积雪还没开化。然而距离冰雪消融的那一天越来越近了,尽管严寒依旧,但是那阳光照耀之下的白雪仿佛比往日多了几分暖意。
沐浴着初春的阳光,我又一次踏上了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