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的距离
周末的早晨,起来头沉沉的,又是一夜的梦魇,好累。旁边的枕头是空的。我希望听到的是早饭已经做好了,但我看到的他坐在电脑旁开始了工作。
暖气已经停了。虽然已近清明节,室内仍然阴冷。他能感觉到我心情不好,就说天气很好,我们去看花吧。我想散散心也好。
驱车去郊外,万亩桃花竞放。他说你看多好,全是花!我摇了摇头说,全是花,没有一片叶子,她太累了。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他边说边拿出手机拍照。我说不想拍照,心情不好,再好的风景也不好看。我想告诉他昨夜的噩梦,想了想,他又会说我多愁善感,看着他拍照的兴致,还是不煞风景了。
我依然没有从昨夜的梦魇中走出来。我希望有一个人和我说说话,忽然想起已逝多年的母亲,不觉潸然泪下,他没有发觉。好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带航拍机来就好了,我冷冷地回了一句,你可以下次带来。
沿着花径走着,无论是粉红的桃花还是洁白的海棠花,我都无心欣赏。母亲为什么那么早离开了我们?如果不是我远走他乡,守在母亲身边,也许她不会走的那么早。越想心情越黯淡,不觉泪又涌出来。我希望他追上来询问一下我的。我看到的是他拿着手机穿梭在花丛中流连忘返。
走出花园,外面是一条河沟。因为没有水,鹅卵石裸露在外面。我沿着岸上的小径走着,我不想看花,也不想看水,只想摆脱这阴霾的心境。也许他过来安慰我一下会好些吧。我远远地看见他走了过来,但是低着头,拿着手机。我再回头时,他已坐在石阶上,沉浸在手机中。冷风吹来,泪水落了一行……
我正在读《一个人的朝圣》,想起莫琳最后告别自己的儿子走出殡仪馆,哈罗德远远地看着她,“他们之间的距离在阳光底下像玻璃一样闪耀”,就像此刻这段距离,何况还隔着一条河沟。
我想招呼他过来,告诉他我的心情。经验告诉我没有用的。我是过敏体质,他是绝缘体,我只能自己慢慢消化吸收。远远地望着他,我想起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有一句独白“我不知道抵达你心灵深处的距离有多远”。我给他讲过这个故事,他说主题很多读不懂。
然而在别人看来往往是这样的:
我的手机网速有点儿慢,他说换一块吧。我说不用,我不喜欢上网,只打电话,手机的其它功能都很好用;总是上网,对我的视力不好。
他劝我,你一旦出门儿,有事儿需要上网很不方便。我们最后达成的协议是,买一块新手机他用,我用他那块儿换下来的旧的。因为我不喜欢电子产品,而这正是他喜欢的。
在手机的店里,我们选好了手机。换卡的时候,他说给你换上吧,我说不用,你换吧。在他去填写信息的空儿,年轻的营业员悄悄问我,刚才大哥说给你换上,你为什么不换呀?我说不喜欢这东西。营业员笑着说,如果是我,不喜欢也要换上新的;你们是不是多年的夫妻已经不用分你我,彼此亲密无间。
这个解释令我有许多感慨。我想起花园的那段距离,我想告诉她,我们是分你我的,也是有距离的。物质上的距离,或者说经济上的距离,不可以抵消心灵上的距离。
但我想了想还是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