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坛经》,感受禅宗的机锋,般若充满,深邃空灵,却又醍醐灌顶,妙不可言。
比如神秀有一偈,曰: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时于碓坊舂米的惠能听童子唱颂彼偈后,亦令人代笔写下一偈,曰: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一一机锋显露处,见性与否,一目了然。
又如,惠能去广州法性寺,恰巧看见风吹幡动,一位僧人说是风动,另一位僧人说是幡动,争论不已。惠能这时进来说:“不是风在动,也不是幡在动,是诸位的心在动。”
《坛经》中还有许多充满机锋的对话。著名文学家梁实秋先生对《坛经》的评论质朴而准确,他说:“禅宗主张顿悟,说起来简单,实则甚为神秘。棒喝是接引的手段,公案是参究的把鼻。说穿了即是要人一下子打断理性的逻辑的思维,停止常识的想法,蓦然一惊之中灵光闪动,于是进入一种不思善不思恶无生无死不生不死的心理状态。在这状态之中得见自心自性,是之谓明心见性,是之谓言下顿悟。”
以前读《五灯会元》,里边有个公案,记忆犹新,如此:
浙江温州净居尼玄机,唐朝睿宗景云年间得度,常在大日山石窟中修习禅定。一日忽然想念:“法性湛然深妙,原本没有来去之相。我这样厌恶喧哗而趋向寂静,算得是通达法性的人吗?” 于是便去参拜雪峰义存禅师。
雪峰义存问:“从哪里来?”
玄机答:“从大日山来。”
义存问:“日出了吗?”
玄机答:“如果日出则镕掉雪峰。”
义存问:“你叫什么名?”
玄机答:“我叫玄机。”
义存问:“好玄妙的织布机,一日织多少?”
玄机答:“寸丝不挂。”玄机自以为击败了雪峰义存,便礼拜退出,想要傲娇地离去。
才行三五步,义存召唤她说:“袈裟角拖地了。”
玄机便回头观看。
义存说:“好一个寸丝不挂。”
一一刹那间的回首,执著尽显,挂念未了。
“机锋”只为去掉人的执著心,目的是为了度人,指导别人修行,同时淬炼自己内心的见地。
唯有心无挂碍,才能明心见性,证得佛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