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段时间，我频繁的换工作，妈妈知道了总唠叨我：“你说你咋就不听话？当年小学余校长来请你代课，你要是去了，现在早转正了，哪用得着这么东奔西跑受委屈？” 我沉默，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玻璃上，像极了这些年心里的声响。
先生也叹气：“我有个同事，她当年还是个导游呢，你当年要是有这消息，哪怕试试呢，现在退休工资最低也能有七八千吧。”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根细针，扎得我心里发疼。
我知道他们都是好意，可只有我自己清楚，那些 “当初” 里藏着多少无奈。当年校长来请我代课，我躲在房间里听着，手心攥得发紧 —— 那时代课老师一个月工资才几十块，妹妹的学费还没凑齐，我怎么敢去？后来在企业里辗转，从这个工厂到那个公司，每天虽然没被流水线裹着，但身边的人都在为糊口奔波，谁会说起 “考公” 这两个字？我像个站在浓雾里的人，手里只有一把旧伞，能做的，不过是攥紧伞柄，一步步往前挪。
二十年前的那个我坐在山顶路边嚎啕大哭—— 那时家里创业失败，负债三十多万。那时的我觉得整个人坠入了深渊，看不到一点光。可日子总要过啊 ——强撑着帮家里寻找出路，给大家打气，做心理建设，就这么一边崩溃，一边不停想办法自愈，慢慢从泥沼里往外爬。
我总在深夜醒来，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叹气。多希望有块神奇的橡皮啊，能擦去骨子里的自卑，擦去那些看似 “错误” 的选择，擦去无数个辗转反侧、自我否定的夜晚。我甚至会对着空气假想：要是当初去代课了，要是当年知道考公的消息，现在的我会不会活得更体面、更轻松？可假想终究是假想，时光飞逝，已是蓦然回首的年纪了。
那些曾经以为的 “笨拙” 和 “错误”，从来都不是绊脚石。它们像树的年轮，一圈圈刻在生命里，记录着我是怎样从那个连选择都要掂量温饱的小姑娘，长成如今能扛住风雨的自己。妈妈的唠叨、先生的叹气，都是事后清明的惋惜，可当时的我，早已把口袋里仅有的勇气都掏了出来，摸索着，走出了属于自己的路。
那些没被擦去的 “不完美”，最后都成了生命里最温暖的礼物 —— 它们提醒着我，每一个当下的从容，都藏着过去无数次的勇敢与坚持。就像此刻我指尖捏着的红枫，叶脉里藏着的不仅是岁月，更是那个在深渊里不肯放弃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