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左心房暖暖的

闭上眼睛以后，梁远放大的脸又出现在邱雨晴眼前，她惊乍地睁开眼睛，梁远不见了。再闭上，他又出现了。邱雨晴懊恼地跳下床来到阳台上，遥望着夜色中的翠羽湖，夜风吹来，她好像听见了夏暖阳的吉他声。

他还在那里吗？她突然有了种冲动，想毫不犹豫地飞奔到水边，飞奔到他面前，问他一句——“骚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把姐姐当傻瓜了吗？”

你是够傻的，这种脑残问题也想得出来？邱雨晴自嘲地笑，可是，她还是转了头，像个没头没脑的傻子一样往外跑去。她身上穿的是一条蒙奇奇图案的睡裙——那又怎么样呢？夜已经深了，谁看的见呢？至于那个骚年……他懂个屁呀！

跑的快，身上冒出一层汗，夜风扑面而来，吹动邱雨晴的长发，她的头发飞了起来。她想起一句话，用来形容此刻的自己正合适——风一样的女子。风一样冲过公路，风一样跑在通往湖畔的小路上，风一样来到湖边，邱雨晴愣住了。

湖边有一个安静的背影，不是骚年夏暖阳，而是……明朗。

“你怎么在这？”邱雨晴走到他身边，问。

“你怎么在这？”明朗惊讶地打量她，不由得失笑，“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你……”他顿一顿，憋住笑问，“是来找我的？”

“我不知道你在这，”怕他不信，邱雨晴特别认真地强调，“真的！”

“你怎么想起上这来了？”明朗笑问。

“不为什么，”邱雨晴略一扭捏，“想来就来了。”

“感应到我在这了……”明朗眼睛望着湖水，面带微笑，自言自语似地说。

邱雨晴偷偷白他一眼，问：“你怎么上这来了？你经常来吗？”

“经常来，”明朗说，“基本上每天晚上睡觉前都来待会儿。”

“为什么？”邱雨晴奇怪地问，“你很喜欢这里吗？”

明朗说：“这里很安静，能让我静下心来思考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邱雨晴问。

“工作，梦想，人生……”

“你的梦想是什么？”

明朗笑了，“我怎么感觉问话的是汪峰？”

邱雨晴也笑了，“好吧，你就当我是汪峰吧。你的梦想是什么？”

“啊……”明朗笑一笑，“我希望，有一天离开公司去民企。”

“为什么？”邱雨晴不解地问。

明朗坦然地说：“我希望为国产软件事业做点什么。”

他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邱雨晴仰视着他，由衷地说：“我祝你成功！”

明朗失望地问：“就这一句？”

邱雨晴愣一愣，问：“你还想听什么？”

明朗无奈地一笑，说：“比如，你希望和我一起实现梦想什么的。”

“我怎么和你一起实现？”邱雨晴一脸茫然地说，“我压根就是一个IT盲，我怎么帮得到你呢？”

“你可以在精神上支持我，还可以……陪伴我，”为了帮助她做出不会后悔的选择，明朗特别地提醒，“民企的收入肯定会比现在低一些。”

“不是钱的问题，”邱雨晴笑出声来，“问题是，你要我怎么陪伴你？当你的保姆还是女朋友？”

“你说呢？”明朗的眼睛在黑暗中炯炯发亮，不错眼地盯着她。

“切！”邱雨晴憋着笑把脸转向一旁，黑暗中，她突然看见了夏暖阳的影子。是侧影，一闪而过，消失在芦苇丛中。小小的不安之后，邱雨晴觉得很高兴，他一定听见他们的对答了，他大概觉得很生气，太好了，气死他！气死他！气死他！

“怎么不说话了？”明朗问。

“啊？”邱雨晴醒过神来，撇撇嘴，说：“你这人真没劲！”

“我怎么没劲了？”明朗不明所以地问。

“你……”邱雨晴顿一顿，硬着头皮说，“什么话都说得模模糊糊的，都要我来猜，你是不是男人啊？”

“啊？”明朗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看着她。

“我回去睡觉了。”

邱雨晴的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出去了。这个风一样的女子就在明朗惊讶的目光里一路跑回度假村，跑回房间。躺在床上，她觉着困了，刚才跑这两趟极大地消耗了她的体力，让她的思想自然而然地变得简单了，脑袋里的问题也聚焦到了一个人身上——夏暖阳怎么这么晚还在湖边？他怎么不回家？刚才真的是他吗？还是，她看错了？出现幻觉了？

带着这些问题，她的脑袋越转越慢、越转越慢，直到彻底转不动了。她像幽灵一样飘了起来，离开房间，飘进楼梯间。楼梯间里很黑，她很害怕，不过还好，她很快就来到了一楼，走出客房楼飘荡在度假村里。

“为什么不去翠羽湖呢？”

邱雨晴心里这样想，人就到了翠羽湖边，夜风吹拂在脸上，发梢也随风飞扬起来。芦苇丛深处隐约传来吉他声，邱雨晴怔一怔，向着声音的来处走去。芦苇很茂密，几乎不留空隙，邱雨晴很奇怪她是怎么进入芦苇丛的，听不到芦苇被她拨开时发出的沙沙声，但是，她能感觉到芦苇从皮肤上划过的疼。

吉他的声音停歇了，她眼前突然多出来一小片空地，夏暖阳坐在地上，吉他就扔在他身边。他望着邱雨晴，问：“你来了？”

邱雨晴还记着早些时候他对她的敷衍，也记着自己下定了决心不再见他，于是，她冷冷地说：“我不是来找你的。”

夏暖阳笑了，他的微笑在月光下看起来特别暖，特别好看。

“不找我，你来干什么？”他问。

“我……你不是看见了吗？我同事也经常到这来，我是来找他的。”邱雨晴说。

“不对，你是来找我的。”夏暖阳淡淡地说，并没有邱雨晴期待中的气愤。

邱雨晴顿时觉得很泄气，她气恼地问：“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知道……”夏暖阳望着她，目光看起来很忧伤。

邱雨晴没来由地心慌，强自镇定地问：“你知道什么？”

“你是来找我的，”夏暖阳沉默片刻，幽幽地说，“我一直在等你来。”

他的表情、语气、用词都透着浓浓的伤感，邱雨晴只觉悲从中来，不由自主地哭了。

“你哭了吗？”夏暖阳站起来走近她。

“你为什么要等我？”邱雨晴擦一把眼泪，问。

“因为……”夏暖阳沉默片刻，说，“我还没跟你说再见。”

“你等我……是为了跟我说再见？”邱雨晴的心一沉，几秒钟前刚刚生出来的温暖和感动瞬间成了灰烬。

夏暖阳非但不曾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唇角还扬起一抹笑意，“跟你说了再见，我才能走。”

心里的感觉无尽委屈，眼泪差一点就倾泻下来，邱雨晴努力控制住情绪，声音发涩地说：“你要走就走，不需要跟我说再见！”

说罢，她转头离开，一步迈出去以后，眼前的景致突然变了，不再是茂密的芦苇丛，而是黑漆漆的翠羽湖。她的惊讶还没有转化成惊叫，身体就沉入了湖水中，她不明白夏天的湖水怎么这样冰冷，瞬间就浸透进了骨头缝里。她绝望地想，她大概是快要死了，她惨淡地笑了，夏暖阳，你如愿了，我们再也不用见了。

眼前有一点微光，身上也不觉着冷了，邱雨晴意识到，她睡醒了，刚才那段令人心碎的经历不过又是一场梦。起床洗漱，换好衣服来到自助餐厅，一只脚刚迈进去就看见了梁远在她面前放大的脸，他咧嘴一笑，说：“你来了？我等你半个小时了。”

邱雨晴一惊，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愣愣地看着梁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梁远讪讪地笑笑，说：“昨天晚上的事儿，对不起啊。”

邱雨晴的脸蓦地红了，垂着眼帘羞愤地说：“昨天晚上有什么事儿？我根本就没见过你！”

“你忘了？”梁远好笑地问，“你没这么健忘吧？”

邱雨晴不想再跟他啰嗦，绕开他走向取餐盘的地方，却被梁远抢了先，梁远将一只盘子递给她，殷勤地说：“给你。”

“我不要。”邱雨晴低着头猫下腰拿出一只盘子走向取餐区。

梁远没有再跟上来，这让邱雨晴稍微松了一口气，她尽量快速地取好餐，找到一处位于餐厅中央的四人桌，才把盘子摆好，梁远就倏地出现了——鬼影一样，问也不问地在她对面坐下，大大咧咧地说：“看你一个人怪寂寞的，我来陪陪你。”

谁要你陪啊？！邱雨晴有种欲哭无泪的无奈，周围的座位都有人，掰扯起来难免让旁人看笑话，邱雨晴只好垂下头，默不作声地用叉子叉住一段泥肠，叉子穿透泥肠碰到盘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跟我这么大仇啊？不至于吧？”梁远嘿嘿地笑问。

身边的椅子被人拉开了，邱雨晴本能地抬头，看见了她的大救星明朗。明朗一点不客气地把她的盘子挪到自己面前，拿起她的筷子夹起一片紫甘蓝，随口吩咐道：“这份给我吧，你再去取一份来。”

邱雨晴愣一愣，傻子似地“喔”一声，起身离开。

“你们俩……挺亲密的啊……”梁远的声音从她背后酸溜溜地传来。

明朗敷衍地说：“还行吧。”

梁远不甘心地追问：“这是什么情况啊？”

明朗装傻充愣地反问：“什么‘什么情况？’”

这是邱雨晴偷听到的最后一句，走的远了，他们的对话渐渐变得模糊不清，直至一个字也听不见了。邱雨晴边走边想，明朗会跟他说什么呢？说她是他的女朋友吗？公司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员工之间谈恋爱，但是，员工间最好不要谈情说爱早已成为一条没有写进员工守则的规则——毕竟，当一对男女结成了情感亲密无间、利益高度一致的关系时，说这份关系绝对不会危害公司利益以及其他同事的利益，有谁会相信呢？邱雨晴不禁蹙眉，这样……真的好吗？欠明朗的这份情，该如何偿还呢？

第二次取了餐回去，梁远已经不见了，只有明朗一个人在。

“他走了？”邱雨晴四下张望一番，鬼鬼祟祟地问。

“走了，”明朗漫不经心地瞟她一眼，故意逗她，“失落了？”

“什么呀！无聊！”邱雨晴狠狠白他一眼，在他对面坐下——恰好是刚才梁远的隔壁。

明朗的目光从梁远待过的地方扫过，只笑不说话。邱雨晴会意，跳起来坐到他旁边，明朗唇角闪现出一抹得意的笑，瞬间就消失了。他短暂的表情变化没有逃出邱雨晴猫一样机警的眼睛，邱雨晴心里不服气，很想反捉弄他一下，憋着坏笑问：“你生气啦？”

明朗翻她一眼，反问：“你希望我生气啊？”

邱雨晴红了脸，叽叽咕咕地骂：“什么人呐？自作多情！”

明朗“呵呵”地笑笑，说：“我跟他说你是我女朋友，他就走了。”

“哈？！你真的这样说了？”邱雨晴瞪大眼睛着急地问，“你真的这样说了吗？”

明朗研究地看着她，问：“你不希望我这么说？”

“不是不是！”怕他误会，邱雨晴更着急了，“我怕他回公司乱说影响你的职业形象！”

“不是跟你说了嘛，”明朗谨慎地压低声音，“我打算离开公司找一家民企。”

“喔……”邱雨晴特别不忍心地问：“你……不是因为我吧？”

明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反问道：“这意思是你答应当我女朋友了？”

“啊？！”邱雨晴的脸瞬间通红。

“明经理！”李伟和赵志豪一人端着一盘子食物笑嘻嘻地出现在明朗和邱雨晴面前，李伟的笑里透着股猥琐劲儿，“我们能坐这儿吗？”

明朗笑得随和，语气更加平易近人——“坐啊，坐。”

就坐了，李伟和赵志豪在他们对面坐下，李伟对着邱雨晴，赵志豪对着明朗。李伟将一片培根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抬头看着邱雨晴微笑，邱雨晴被他笑得发毛，慌忙低下头佯装苦吃，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赵志豪捅捅李伟，抛给他一个责怪的眼神，李伟会意，不敢再看邱雨晴，对明朗咧嘴一笑，也学邱雨晴埋头苦吃。气氛十分尴尬，傻子也知道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

明朗已经吃完了，服务生刚给他送来一杯咖啡，他喝上一口，问：“你们俩过来的时候遇见谁了？”

李伟和赵志豪对视一眼，呵呵笑道：“行政的……梁远。”

明朗淡淡一笑，随口问：“他跟你们说什么了？”

李伟下意识地看一眼邱雨晴，欲言又止地笑得很暧昧，“没说什么……”

“喔……”明朗又喝一口咖啡，不说话。

没有听见期待中的追问，李伟有点失望，他腆着脸问：“您不想知道他说什么了？”

明朗笑问：“他说什么了？”

“他说……”李伟警惕地四下看看，探起上半身凑到明朗耳边，“他说您跟邱雨晴搞上了。”

搞上了？这话听着可够难听的，说实在的，有点超出明朗之前对梁远的认识，他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邱雨晴从他的表情里看见了答案，气呼呼地说：“那个人一直就是这样的！”

“你说谁呀？”李伟愣一愣，醒悟过来，也附和道，“行政部的人不都那样吗？”

邱雨晴看一眼明朗，生气地说：“那个人都是胡说八道的，你们别信他的！”

“不信、不信……”李伟和赵志豪对视一眼，同声说，“我们不信！”

很多事是不能解释的，所谓越描越黑就是这个道理。邱雨晴心中暗自懊恼，羞愧地看向明朗，明朗也看着她，温和地问：“吃完了吗？”

“嗯，”邱雨晴点点头，“吃完了。”

“走吧，”明朗起身的同时对李伟和赵志豪说，“你们慢慢吃吧。”

走出自助餐厅以后，邱雨晴担心地问：“梁远是不是故意跟他们说的？”

明朗无所谓地笑笑，“也许是吧。”

“什么也许是吧？根本就是！”邱雨晴又气又急，脸都红了，“他肯定会把这事儿传的全公司都知道的！”

明朗回头看看，走廊里静悄悄的再无他人，他突然抓住邱雨晴的手推开楼梯间的门拉着她走进去。

“你干嘛？”邱雨晴莫名心慌，紧张地问。

明朗不言，靠在墙上将她拉入怀中，垂下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邱雨晴的心跳骤然加速，不待她反应过来，明朗已经放开了她。邱雨晴呆呆地看着他，傻乎乎地问：“你……干嘛？”

明朗微微一笑，突然捧起她的脸吻在她唇上——湿湿的、软软的、暖暖的，刚刚好的感觉，足够亲昵却不猥亵，令人心跳而不慌张。邱雨晴瞪大眼睛看着他，距离太近，他的眼睛被放大得模糊了。

明朗放开她，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楼梯间里光线昏暗，看不清楚彼此是否脸红了，也看不清楚他眼睛里装着的是窃喜还是温柔。邱雨晴微微蹙起眉，问：“你……干嘛呀？”

“不干嘛，”明朗顿一顿，反问道：“男女朋友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他说话的语气极自然，就像他所描述的关系早已经过两个人的确认。

“啊？”邱雨晴愣愣地看着他，竟然说不出话来。

明朗嘿地一笑，说：“我就想让你体验一下，如果你是我女朋友，咱们在一起就是这样的。”

“哦……”邱雨晴不自禁地低垂了头。

“走吧。”明朗牵着邱雨晴推开楼梯间的门，一只脚迈进走廊的同时，他松开了拉着她的手。

邱雨晴心事重重地跟在他身后，不时抬眼偷窥他的背影。她的脑袋有点乱，他们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关系？不是为了应付梁远而暂时假扮的男女朋友吗？她怎么有点假戏真做的感觉呢？这感觉一点也不令人讨厌，除去小忐忑和小害臊以外，还让人心里暖暖的。

一整天下来，梁远只出现了两次，上午一次，下午一次，每次不到五分钟。人来了，直奔明朗，直截了当地问一句：“明经理，有事儿吗？”

明朗答一句：“没事儿。”

没有更多寒暄，梁远转头就走。李伟捅捅坐在他旁边的赵志豪，指着梁远有点僵硬的背影，不怀好意地笑。明朗看他们一眼，一本正经地说：“工作时间专注一点，注意提高效率。”

邱雨晴躲在角落里划拉着手指打开微信，给缪蕾蕾发了一条消息：想给一个人当女朋友是爱他吗？

缪蕾蕾大概在上课，过了二十分钟才回复：你想给谁当女朋友啊？

邱雨晴手指在屏幕上灵活地划动着写下：你先告诉我是不是爱嘛！

好奇和八卦大概是人类的天性，聊起这类话题特别容易让人兴奋，缪蕾蕾很快地回复：当然是爱啦！这还用问吗？你是不是傻呀？你快告诉我你想给谁当女朋友！

办公室里很安静，没有人说话、走动，只有一片敲击键盘的声音，微信新消息的提示音听起来特别扎眼，邱雨晴心虚地觉得所有人都在偷听以及偷窥她。她先将微信通知的声音关闭，再回到微信回复缪蕾蕾：我的领导。

看不见缪蕾蕾的真身，但是，凭借着对她的了解，邱雨晴生动地想象出她看见这条消息后雀跃的模样：什么领导啊？是你秘书组的领导还是带你去翠羽湖的领导？

邱雨晴做贼心虚地偷瞄一眼明朗，明朗正专心致志地盯着他的笔记本屏幕，邱雨晴放下心来，从容回复道：带我来翠羽湖的领导，是我们公司研发部的经理。

等待三分钟后，缪蕾蕾回复：发张照片过来我看看。

这怎么成？！且不说发照片这事儿本身有多俗，最重要的是，邱雨晴手机里根本没有明朗的照片！难道要她现在就走到明朗面前偷拍一张不成？

正自犹豫着，缪蕾蕾又发来一条消息——我去上课了，晚上再聊。快发照片过来！

邱雨晴一边浏览方才的对话一边想，现代化的工具让谈情说爱变得容易多了，想想古代人，婚姻大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到入洞房那天根本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模样。还是现在好，信息如此发达，只有想不到，没有查不到。

“看什么呢？”

明朗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邱雨晴一惊，手指哆嗦着退出和缪蕾蕾的对话，来不及关闭微信，她顺手按下锁屏键，抬头看着明朗，笑得又假又生硬，“没看什么，随便看看朋友圈里有什么好玩儿的。”

“有好玩儿的吗？”明朗下意识地扫一眼邱雨晴的手机，问。

“没、没有。”明明知道明朗不可能抢她的手机，更不可能强制打开她和缪蕾蕾的对话，邱雨晴还是不自禁地紧张。

明朗好像看出了什么，呵呵一笑，说：“五点半了，你走吗？”

哦？到下班时间了？邱雨晴抬起手腕看一眼斯沃琪，果然五点三十五分了。

“我走了。”邱雨晴匆匆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来。

“走吧，”明朗很自然地走在她身侧，“晚上吃什么？”

邱雨晴抬头看着他，奇怪地问：“你不工作了？”

“谁说我必须每天都加班了？”明朗笑问。

邱雨晴回头用目光指指刚刚离开的办公室，“你小弟们还在工作呢。”

“谁规定我必须最后一个走了？我怎么就不能先走一回呢？”明朗顿一顿，“我今天晚上有事儿。”

这可不符合他一直以来敬业爱岗的职业形象，邱雨晴好奇地问：“你有什么重要事儿啊？”

“请你吃饭，”明朗看着她的眼睛，“跟你聊聊。”

“啊……”邱雨晴嗖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凉鞋，“聊什么？”

明朗目光温和地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你知道。”

邱雨晴的头垂的更低了，装傻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六点半我在西餐厅等你，”明朗缓缓地说，“你想好了，来还是不来。”

“我要是不去，你是不是就不再理我了？”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邱雨晴囧的直想抽自己。

“不会。”明朗答得又快又自然，显然早就想好了一切可能。

“喔……”邱雨晴怯生生地说，“我知道了。”

“我先走了。”明朗话音一落就迈开大步往前走去，瞬间便超过邱雨晴将她抛在了后面。

六点半，还有一个小时，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不想回房间，随着性子走在度假村里，躲进人造湖边的太湖石堆，邱雨晴拨通了缪蕾蕾的电话，缪蕾蕾的声音带着点疲惫传来——“喂？”

“还没下课吗？”邱雨晴纳闷地问，“不是早就放学了吗？”

“给几个孩子补课，刚送走最后一个，累死我了！”缪蕾蕾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恢复了活力，“哎，快说说你领导的事儿，他长什么样啊？快发张照片给我看看！”

“我这儿没有他的照片，哎……他约我晚上一起吃饭，说要跟我聊聊，还说我知道他想聊什么，”邱雨晴扭扭捏捏地说，“他说，让我想好了，去还是不去。”

“那你想不想去？”缪蕾蕾问。

“有点想……又有点犹豫……”

“你到底想不想去啊？你在犹豫什么啊？”缪蕾蕾热切地说，“快跟我说说他的情况，多大了？干什么的？哦，对了对了，你说过，他是什么……研发部经理是吧？他学历怎么样？收入怎么样？性格怎么样？”

“大姐，你不是吧？问了这么多问题，最后才问到人怎么样！”邱雨晴无奈地哀叹，“这是什么世道啊！爱情在你们这些大俗人眼里都成了什么了？”

“我的邱大！你不是十七岁了，是二十七岁！如果你今年十七岁，我才不管他什么学历、挣多少钱呢，你爱玩就随便玩玩，当是长经验了！”缪蕾蕾加重语气，严肃地说，“问题是，你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尽快结婚的对象！”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我也是跟你开玩笑的，”邱雨晴收敛起调侃的语气，“他的年龄、收入、性格啊什么的都合适，是一个适合结婚的对象。”

“高卓君各方面条件不也都挺好的吗？也是一个适合结婚的对象啊！”缪蕾蕾好奇地说，“快说说，他哪儿比高卓君好？为什么你不能接受高卓君却能接受他？”

“他……”想起明朗，邱雨晴不由自主地微笑了，“很阳光，很开朗，很平和，很淡泊，很君子，很尊重我，也很……可爱。他不像高卓君那样总想改变我，时时处处都想管着我，没事儿就批评我，他能高高兴兴地接受最自然的我，和他在一起，觉得特别放松，特别舒服，还很有安全感。”

“哦哦，明白了，”缪蕾蕾一定是在点头，“高卓君管你管的太多了，让你觉得不自由，他呢，什么都不管你，放纵你，所以你喜欢他，对吧？”

“什么啊？你用的词怎么这么难听呢？”邱雨晴不满地说，“人家是情商高好吧？”

“好好，是情商高，哎……”缪蕾蕾嗤嗤地坏笑，“他这么好你还犹豫什么呢？是真犹豫还是矫情啊？”

“是……当然是真的犹豫了！”不能说出夏暖阳来，这个比她小十岁的骚年只会让她成为缪蕾蕾的笑料，“就是因为已经二十七岁了所以才犹豫啊，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嘛。”

缪蕾蕾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怂恿地说：“去吧，去了也不等于就要跟他结婚，对吧？只不过是给大家一个互相了解的机会，对吧？”

邱雨晴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地说：“你说的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好了，别瞎犹豫了，快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打扮得漂亮点，第一次约会得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挂断电话前，缪蕾蕾特别叮嘱，“别忘了给他拍张照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