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正式工都往前边岗上调，真应了李姐那句话，“新厂机会多。”原料部开始从附近村庄里招分拣工。从废纸里分拣出来的易拉罐、铁板等等，对纸机来说是垃圾，对分拣工来说可是宝贝，积攒起来可以卖不少钱。所以一下班，大包袱小行李地往外带。针对这种情况，综合处和门卫时不时地联合行动，在厂门口搞突击检查，刹一刹偷盗的风气。
更有甚者，上夜班的时候，偷偷往外运报纸，外边还有接应的，用三轮车拉回家，积攒起来再卖给收破烂的。有一次，曹小华半夜里去厕所，见食堂墙根里蹲着一个人，看见曹小华过去，一动也不动坐在什么东西上。曹小华装着没看见走过去，上完厕所回来，那个人早已不见了。好久以后，看见厂里发通报，有关偷盗报纸的，还牵扯出一个门卫，他就在附近庄里住。这就叫“蛇鼠同窝，监守自盗。”
其实偷东西的不只是附近庄里的工人，城里坐班车的也有。那段时间急得领导们不行，车间里的铜棍丢了好几个了。那东西贼贵，一个就好几百。曹小华听石姐说，看见卷曲上的谁，上班车的时候听领导说要检查，脸都变色儿了。他倒是没带包，东西可能掖在衣服里了。这个谁姓林，平时好和曹小华说话，慢慢地曹小华和他熟络起来。其实算不上熟络，曹小华一般不主动和人搭话，也很少有人和她搭话，只是和小林比较熟络而已。小林当过兵，身子机灵，模仿孙悟空，别说，还挺像，经常逗得同事们“哈哈”大笑。具体他到底偷没偷东西，没抓住手腕，不好说。只不过曹小华听他说过一次，“厂里的领导坏，一些东西，烂了也不让老百姓拿。”曹小华只是听着，没说什么，心想，“如果都往家里拿，领导不管，不就麻烦了。”
这天曹小华倒紧班，下午上中班第二天上早班。有个同事休班，替班有事和曹小华换班，让曹小华再上一个中班。曹小华好说话，就答应了。上午十点，曹小华正在超市里看衣服，接到队长的电话，说停机了，放假一天。队长在电话里没说什么。后来小敏打电话告诉她：“出事故了，小林让机器挤死了。”曹小华惊呆了，喃喃道：“昨天晚上接班时，他还来成检看指标呢！穿得板板正正的！”挂下电话，曹小华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随后的事情都是听同事们说，一点一点拼凑起来的。接班后不久，他在机器下拽东西，被带进去，挤成了饼子。班上的全面工把他背出去，用地排车拉到厂门口，来了120。实在是看不出样子了，厂里让医院做了美容，才敢让家里人进去看。厂长说，“真是太可怜了！花多少钱也得做美容。”事情没处理，就是印钞票厂里也不敢开机。直到家里来了人，抱着大公鸡引着魂灵回去。他的孩子才两三岁，媳妇哭得死去活来。听到女人的哭喊声，藏在成品检验室里的女工们，全都红了眼。
2024年10月2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