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天真活泼、礼貌、自理性强。可自从上小学,我的烦恼不断,睡觉不安稳,害怕听到手机的铃声。我将老师的手机设置了一个不一样的铃声,每当听到这个铃声,心里就会咯噔一声,‘完了,又出事了’,赶快通知孩子妈妈应对对策,然后提振精神飞奔到学校,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着老师的诉说。听完,我的脑门就像是起火一样,真想挥掌打上去,‘上课不听讲,随意离开课桌自由走动,拍桌子,和同学们拉皮扯钩,打架;体育课,英语课,兴趣课没有哪一科的老师不投诉他;发起脾气,连老师也敢打。回家关小黑屋挨揍也是家常便饭,该做我都做了,还能怎么办?”2023年11月17日中期家长会的时候,这位年过半百的男家长找到我求助。
听完家长的述说,我马上知道谁了。开学至今,班主任也是焦头烂额,不停地花时间处理他与其他同学的纠纷、课堂上的突发状况。有一次放学搞卫生,同学不小心碰到他的水杯,他抡起拳头就打过去。老师刚要制止,拉他的时候不注意两人一起滑倒。他起来就重重锤老师,疼得老师眼泪哗哗下来。运动会上,前一秒大家都在为他欢呼喝彩,下一秒他可以不顾场合安排,哭着闹着还要再玩一次。烦恼即转机,前期我们一直在默默关注,单方应对;那日起,终于等来了家长的“主动”参与。
学校里老师眼中的小鹏
小鹏喜欢表现,特别愿意帮老师的忙,上课积极起来会不停的举手。让老师烦恼的是一旦不给他帮忙、不让他回答问题、不顺他的意,就会哭闹、拍桌子、随意走动,非常执拗。下课,他也很容易跟别的同学起冲突。犯错了,让他站起来或者跟别人道歉,从不乐意,甚至还会跟老师对着干。老师拿起手机想要把他的表现记录下来给家长看,他马上会变个样,乖得不得了;放下手机,又嬉皮笑脸故意捣乱。上课做自己的事情,几乎不跟老师的节奏,低头做自己的事情,随意走动;就连做操也是离开位置,几乎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中午午休,基本不睡,不是干扰其他人,就是爬上桌子各种折腾。孩子问题不断,老师试过了各种教育方法,效果都不大,今天的问题还没解决,明天又有新状况出现。家长建议老师把小鹏的座位调到前面加强关注,可是小鹏根本就不配合。他不断挑战规则,班上其他同学也跟着蠢蠢欲动,整个班风都很浮躁。根据老师的描述,我们初步怀疑小鹏是不是有注意力和情感上的问题,希望家长可以带孩子去医院做个检查,以便我们进一步的制定针对性地教育措施。
家庭里家长眼中的小鹏
据家长描述,小鹏是家里的老幺,哥哥姐姐都已经出来工作了,平时都是爸爸教育,妈妈只管生活,而且尺度比较宽。孩子一两岁不会说话,爸爸就开始重视孩子的教育。自己教孩子讲话,让孩子学会自理。孩子平时很有礼貌,打招呼,守规矩,很惹人喜欢。每天他也会自己下楼跟人玩,经常玩到不想回家。幼儿园期间,家长已经开始教孩子一些文化知识。刚开始,孩子可能不大愿意配合,爸爸就买了一把戒尺放在家里,后面孩子就愿意听了。回家更是对作业有执着,除了英语需要家长费心,其他都是孩子主动完成,写不完都不想吃饭。家长检查有错误,一点拨,孩子马上都能明白。小鹏精力也非常旺盛,从小到大是没有午睡习惯的,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入学后,孩子每次犯错,家长非常重视跟孩子的沟通,了解缘由。违反约定的话,家长会把孩子关进小黑屋(家里的杂物间)一两个小时让他反省,哪怕是尿裤子,都要到他认识错误。
小鹏在家与在学校的信息拼凑在一起,形象更立体、更全面了。家长眼中的好孩子,怎么到学校就成了混世魔王?我继续深入探究,孩子在家有遇到情绪失控的情况吗?家长回忆道,不多,但是每次都得来硬的。他想要一个东西,被哥哥姐姐欺负了,一不顺意,一定会执拗到底。慢慢地,我们把焦点聚在了小鹏的情绪表达上。从小到大,只要小鹏的需要没被满足,他都会用不正当的方式表达,要不就是大人妥协满足需求,要不就是采用强硬的方式让他屈服。家长也想起来了,每次别人动他的东西,他也是非常生气,怎么说都说不明白。
家长会当天晚上,与小鹏爸爸的沟通非常有收获。按照一年级入学适应的四个目标维度,小鹏的生活适应、身心适应都是挺不错的,孩子自理能力强,平时也喜欢来学校。在学习适应和社会适应这块比较薄弱,表现在上课的注意力持续时间不长和生气时容易做出错误表达和特别执拗。当晚,我们与家长取得的共识:第一,家长到学校陪读,进一步观察他的实际情况;第二,到医院做注意力和社会情感方面的诊断。
学校里家长眼中的小鹏
小鹏在学校和在家确实很不一样,爸爸陪读中观察到:1、孩子听老师讲课不怎么专心,持续性不强,大概在15分钟左右就感觉比较枯燥,自顾埋头做自己的作业。2、孩子活动性极强,和同学比较相对于更强烈一些,玩性较大。3、孩子比较任性,自我为中心,经常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不考虑情境和场合的需要。
诊断书里的小鹏
小鹏爸爸陪读后更加配合,带着孩子前前后后去了三趟医院,按照医生的指引做了详细检查。最后,医院是这样诊断的:孩子在注意力和社会情感方面都没有问题,不过这个孩子的个性特点十分鲜明,属于自我中心比较强的人,比较固执。
有了医院的专业诊断,排除了生理上的疾病可能,我们基本可以对孩子的情况做个成因分析。第一,孩子的气质类型和个性特点使然,孩子属于多血质,情绪表达方式比较直接;第二,父母的养育方式不一致,爸爸严妈妈松,孩子的规则意识和规则执行能力偏弱;第三,孩子的需求没被满足,情绪来了,尤其是生气,每次都被抑制,没有学会正确表达;第四,爸爸的教育观念没有及时更新,注重的是孩子的文化学习,采用的是灌输和惩罚的方式,孩子注重的是做题结果,而没有习得良好的倾听习惯。考虑到集体生活和课堂秩序的需要,我们跟家长明确了陪读目标:帮助孩子学会遵守规则和情绪表达。
迎接小鹏的情绪小伙伴
后面,我带老师和家长一起了解情绪产生的原理、应对方式,老师重新调整了对小鹏的教育策略,家长慢慢学会如何让孩子正确地去表达情绪,学校还因此建了“情绪能量屋”。自此,小鹏的情绪小伙伴不再是洪水猛兽,他被看见了,他是有能量的,他在用他的方式告诉我们他的需求。每次生气小伙伴一来,我们都给时间小鹏去陪伴他的这位伙伴,去充分感受他的存在。慢慢地,没有了对抗。渐渐地,小伙伴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走的时间越来越快。冷静下来后,发生的事情什么是对的,什么是不对的,应该要怎么应对,他都一清二楚。有一次,我看见他在“情绪能量屋”看书,我问他现在是哪位情绪小伙伴?他挑选了一张在浴室蒸汽弥漫地享受泡澡的表情图。我继续问他,刚才来这里之前,是哪位伙伴?他挑了一张看见蜘蛛的可怕表情包。我好奇问道,那你这位伙伴来的时候有让你有错误的表达吗?他点点头说,刚才踢门了。我问他愿意为刚才的行为道歉吗?他摇摇头。那你愿意先回去上课吗?他露出笑容点点头。
每周五下午放学,小鹏、小鹏爸爸和班主任都要到我办公室对本周情况做个总结反馈,这一次,何爸爸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这是发自内心的轻松和喜悦。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不禁感叹:孩子的变化让我感到欣慰,老师和同学们的反馈让我心情大畅,更让孩子妈妈心花怒放。我们之前都用错方法了,感谢大家给孩子天使般的教育,给了我们家长吃了定心丸,谢谢你们,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