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验室很简陋,不在办公楼上,在车间南边一所破房子里,透风撒气的。没有通风橱,实验发出刺鼻的气味,人在屋里根本待不住。三个老板轮番过来视察,一个老板吓唬曹小华说,“不能藏着掖着,要全部教给她们。”别说曹小华没有这个心眼儿,即便有,也被他吓死了。
倏忽三个月已到,三个老板说,“你们这些人,如果想在这里干,就得减工资。”吴队长不愿意,上曹小华家里来,想联合曹小华一起去找他们。曹小华胆小,知道人家这是撵他们走,直接给吴队长说,“我这边都教给她们了,我先走吧。”
曹小华又回到了一分厂。这个班上换了队长,原先那个队长去外地当主任去了。新队长原先也在这个班上,副的,正队长走了后,他成了正的。立边岗上和曹小华搭伴儿的女工也换了,原先那个跟着她老公去了湖北的分厂。这一阶段集团的人员迅速流动,车间的人来人往,压根儿稳不下来。
曹小华在这里依然是战战兢兢,她一直不敢动那个简单的立边设备,也不知道喊人来帮忙,在别人眼里很简单的活儿,在她这里成了难以克服的恐惧。带班队长不时拿着有缺陷的板子过来找她,有几次还罚了钱。对于罚钱,曹小华依然钝感,她觉得在这个车间里,她能够撑下来就是成功。活儿干得差劲,她对面的女工说,“你在原来的岗上很优秀,在这里却不一定。”曹小华心想,“她和班队长好,说不定听班队长他们说了些什么。”
有一天,厂长带着曹小华和化验室的另一个同事去外地指导实验。那是一个小型淀粉厂,化验室更简陋。指导完实验,对方要答谢,厂长拒绝了,只要他们当地的毛芋头。回来的路上,车子在很窄的柏油路上走,迎面过来一个大货车,曹小华只觉得两辆车轻轻巧巧就碰上了。厂长在副驾驶上,伤了头;曹小华手腕断了,倒是同去的同事,没有受一点儿伤。有人叫来了救护车,去了当地的医院。曹小华很是安静,给家里打了电话。那个同事反应有点儿夸张,对厂长又是挎又是搀,弄得年轻的厂长很尴尬,直说:“我没事,我没事!”
在医院里包扎好,换车回来了。这事儿厂长不敢声张,苦撑着继续上班。曹小华只能在家里休养。厂长给车间里打了招呼,帮曹小华请了病假。曹小华受了伤,却可以不去车间受罪了,曹小华很开心。
她对面的那位同事居然提着苹果过来看她,这让她受宠若惊,很是感动。自己刚去那个车间,和谁都不熟悉。或许她只是过来探探虚实,好给班队长汇报情况,看是不是故意不去上班。不管人家出于什么目的,这情商也是了得。她现在只是一个临时工,多年以后,人家成了外地分厂拿年薪的女领导,这在男人世界的企业里,尤为难得。
2024年10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