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刚出生一周,家里就大摆宴席,展现主人老来得子的喜悦。小家伙被奶妈抱着,跟着父母接待往来的亲朋好友。葡萄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看着宾客一点都不认生,似乎想快快长大。
小龙的父母都是老布镇的农民,家里有几十亩花生地,全家人就靠种花生维持生计。小龙的父亲高建华是远近闻名的种植专家,市里的领导都来找过他咨询种植花生的技巧,好几次都被请到市里进行座谈讲解。而小龙的母亲罗园也是勤俭持家的好手,帮高建华种植花生的同时也在镇里的纺织厂工作,早年因为帮高建华在暴雨天抢捡农作物身体落下了隐疾,导致迟迟不能怀孕,夫妻两去各大医院检查治疗也不见效果。只能通过老家祖传的方子日复一日的调养,最终夫妻两在近五十的年龄怀上了高小龙。
高小龙出生时正好是家里丰收的季节,每株花生苗都硕果累累,异常饱满。为了省钱,往常丰收夫妻两个人都是忙到深更半夜,自从有了小龙后,高建华就一人独揽了整个工程,罗园心疼丈夫,更是劝了好几次让建华再找一个人帮忙。但是想到未来的孩子上学和长大成人还需要大笔钱,他不但拒绝了,反而干的越来越有劲。虽然一个人每天累的半死,但是回到家看着挺着大肚子的妻子,高建华瞬间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精心呵护着自己的妻儿,一直到高小龙生下来。
三年后,小龙已经展现的跟同年人不一样,非常的懂事,自己更是将父亲饭后闲谈的花生种植技巧默默记在了心里。自打小龙出生后,母亲罗园因为高龄产妇的原因,身体极度下滑,多年前的隐疾也因此复发了。高父为了罗园好好调养和小龙的成长,又是独自一人揽下了所有的工作,为了省钱,他给小龙买的奥特曼玩具都被小龙玩的发白了,而小龙也从来不因为没有玩具而大吵大闹,小小年纪更是学着帮父母做家务,要是平时没有玩伴就自己拿着一根小木棍学着武打剧比划。每次开饭,餐桌上少不了一盘油炸花生米,因为小龙的父亲每餐都要喝点小酒来缓解身子的疲劳,花生米必然是最好的下酒菜,同时看着高父吃的津津有味,小龙渐渐也习惯了油炸花生米,有时候小兜里也会揣上一点。
就这样,一家三口省吃俭用20几年,两夫妻拼了老命将小龙培养了出来。而小龙也是争气,不仅考上了名牌大学,更是靠着自己省吃俭用,靠着空余时间做兼职赚钱完成了自己的学业,毕业后又是跟着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一起成立了工作室。日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的贫困家庭,渐渐变得富裕起来。但是,餐桌上隔三差五都会有一盘油炸花生米,按照小龙的话说,我虽然吃了20几年的花生米,但就是吃不腻。
有次晚饭,小龙的女朋友打趣着问他日子都这么好了,为啥还经常弄花生米吃,难道你确实最爱吃的菜是花生米吗,又或者是通过花生米来警醒自己要发愤图强吗?
小龙深思了一下,答到:“哪有,小时候经常看见父亲累了一天后拿花生米下酒,自己跟着也习惯了这个味道。有个夏天,母亲忙农活时淋着了暴雨,为了省钱不去医院,结果着了感冒发烧在家,当时父亲也忙活了一天,看见父亲太累再加上母亲也没胃口,晚饭时,我就毛遂自荐煮了一大锅南瓜粥,父亲跟母亲本来还想着做点荤菜给我补补,但我想到父母每次都把大块大块的肉留给我而两老却只有一盘花生米和酱萝卜丁时,我心里就感觉很愧疚,当时就想着我也体验一下,最后就只有油炸花生米和酱萝卜丁两个小菜,而我因为吃不习惯萝卜丁那个味,就倒了小半碗花生米到碗里,因为天气太热就跑到了家门口坐在小板凳上吃。那时又正好被晚饭过后散步的邻居们看见了,从那之后,我就被亲戚邻居带上了“小龙最喜欢吃花生米了,跟他父亲一样”的帽子,过后,每次走亲访友都会说为我准备了一大盘花生米,期间也会给我倒上小半碗。虽然心里不爽,而我本来又压根没说过喜欢吃花生米,但想想还是算了,不就是小小的花生米嘛,就这样,20几年过去了,虽然谈不上喜欢,但少了花生米就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一样,尤其是父母去世后,或许每次看到花生米就能让我想起父母的样子吧”。
往后的日子里,油炸花生米同往常一样,经常出现在小两口的餐桌上。
有天中午,小龙在家吃饭时因吃了一粒发霉的花生米,疯狂吐着嘴里的饭菜。妻子苏霞问道:“怎么了,又吃到发霉的花生了?清芬这家店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老是卖一些有问题的产品。还是以前自家种的花生好啊。来,漱口水”说完就给小龙递了一杯茶。漱完口后,想着刚才嘴里的味,小龙放下了碗筷,躺在沙发上午睡去了。
睡梦中,一副画面浮现在小龙的脑海中。那是去妻子家看望老丈人的一天晚上,苏母上了一盘花生米并道“来,小龙最喜欢吃的花生米来了,还记得小时候你坐在家门口喝着粥,碗里的菜就只有花生米,这么多年了还是吃不腻,哈哈,你爷俩少喝点啊”。
之后画面一转就剩下了小龙跟岳父两对酒当歌。期间因为酒桌上跟老丈人起了点争执,小龙三两白酒直接一口下肚,加上之前喝的,差不多喝了有一斤。干完之后,小龙他就摇摇晃晃去了屋外,没忍住,闭着眼拿出家伙事随便找了个地就开始了,不曾想他在老丈人精心照料的一小圃花生苗上均匀洒下了他的有机水,足足2分钟往上。之后,就眯着眼晃悠着回了200米处的老家。快到家时,结果一步不小心,踢到了一个大石头,脚下不稳,小腹直接顶在了石头之上,然后他就捂着肚子随着疼痛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
就这样,慢慢的,小龙从睡梦中疼醒了。之后接了几杯水大口大口的喝着。不曾想,过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感觉小腹疼痛难忍。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小龙就带着妻子和年满六岁的儿子去了医院做检查。
不查不要紧,结果直接犹如惊涛炸雷般。让这个小伙子瞬间脸色苍白,背冒冷汗,双腿一软就倒了下去。结果显示某癌晚期。
当天下午,医生就给小龙安排了住院和治疗。并告知他,要放宽心态,好好享受剩下的时光,相信会有奇迹发生。
妻子苏霞询问医生,被告知病人如果心态放宽,还有一年,只要好好配合治疗,情况会变得好起来。
之后,苏霞就搬到了医院陪床,儿子则交给了她的母亲。她自己则是每天精心照料着自己的丈夫。两个人之前经营的工作室也在生下儿子那一年成为了大公司,而高小龙招的管理人员更是一把好手,帮着他井井有条的打理着公司,因此,苏霞可以放心的照顾着小龙。
住院一周后的傍晚,小龙去医院竹林散步,不经意间听到一群人在谈论着什么。凑过去才知道,原来是医院对面小区有户人家给儿子办喜事,举办完结婚仪式后,新郎官一桌一桌去敬酒,好像是因为喝多了酒,新郎官一步没站稳倒在了地上,结果就脑溢血猝死了,好好的一桩喜事最终变成了一桩白事。
听到这个消息后,让小龙想起了自己的岳父,记得那次去岳父家喝酒,谈着往事,以前岳父多次跟自己父亲比试看谁种的花生苗最好,而每次又是父亲胜出,自家父亲更是多次被请到市里进行座谈分享经验,岳父却一次没有被请去过。到后来小龙的父亲高建华去世之后,市里看镇里再没有人能种出超产的花生苗,就再也没到镇里请过农户去座谈。
岳父跟父亲高建华是多年的好友加对手,两人早已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为此小龙因为一句“现在没有人是您的对手了”跟岳父拌了嘴,因为只有苏父他自己心里明白,几十年了,自己还是种不出高建华那样的花生苗,结果不欢而散,高小龙则当晚回了老家,不料第二天早上岳父猝死在了自己精心照料的小菜园旁。没想到那竟是最后一次跟岳父喝酒。想到此处,小龙闷闷不乐的回了病房。
在床上躺着,感觉无聊,小龙就刷起了手机短视频。其中两条视频吸引了他:一条是长期食用发霉的花生、瓜子等坚果类食品,会致癌。发霉的食品里含有一级致癌物质。另一条视频则是剪辑的某个影视片段,大概讲的是一个人被人陷害,长期服用慢性药,最后被毒死了。
就在他来回刷了两边这两个视频之后,妻子苏霞带着饭盒过来看他了。“你要的专治口腔溃疡的喷剂粉末我给你买了,你是现在喷还是吃完饭再喷”苏霞一边说着一边把一盒药递给了小龙。“现在喷吧,不然吃饭喝水都疼,你帮下我吧”。说完便把药打开给了苏霞,小龙则是两手往外拉着自己的下嘴唇,等着喷药。两个地方,都喷的满满的。过后,苏霞跟小龙说:“今天周五,儿子明天休息,在兴趣班吃完饭写完作业马上就下课了,我现在去接他过来,等会见”。说罢,便和小龙告了别。
一想到儿子,小龙觉得自己要努力与病魔抗争,好好吃饭,,加强锻炼,养足精神。活动了一会后,就马上打开了饭盒,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可是吃着吃着,小龙就感到不对劲了,不知是喷了药粉的原因还是怎么,小龙感到满口都是苦味,看着碗里的花生米,心想是不是又吃到发霉的花生了。应该不会吧,就在犹豫不决时,他想到了刚才刷到的视频,盯着自己碗里的花生米。突然,他将口里的饭菜全吐了出来,随后只见小龙他脸色涨红,气血翻涌,全身冒汗打湿了衣服,紧接着身体一僵手脚抽搐着倒了下去。
事后,妻子苏霞悲痛难耐,将儿子送到了自己母亲那,自己则是跟着亲戚们一起处理后事。期间苏霞回忆着给高小龙做的晚饭,因为自从小龙住院后就再也没吃过花生米,高小龙也很怀念,当时视频时,高小龙对苏霞提了一句“好久没吃花生米了,听说之前爸留的花生种今年种出来大丰收,超产啊,就拿那个花生给我炸个花生米吧。哎~,有点想咱爸了,要是他看到自己留下的花生种三年后能超产,肯定会非常高兴的,说不定有机会被请到市里去座谈”。之后,苏霞便跟着苏母精心挑选了够一盘的花生米,粒粒饱满,光鲜亮丽,炸好之后伴着其他饭菜一起装饭盒给高小龙送了去。
自打苏父去世后,为了纪念苏父,苏母挑了大部分花生米都留了下来,年复一年的在小菜圃里种着,没想到三年过后,花生苗超产了。可就在这个本应喜悦的时节,女婿高小龙留下了妻儿,独自一人去了天堂。而为了纪念丈夫高小龙,餐桌上经常少不了一盘油炸花生米。
一次,儿子高伟鹏一边咀嚼着花生米一边想着自己的父亲,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长大后回老家搞个花生种植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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