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緪云诗》笺(五)—再读陈寅恪《柳传》九五、2024-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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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首诗典故:雷茁:李商隐《柳》:柳映江潭底有情,望中频遣客心惊。巴雷隐隐千山外,更作章台走马声;玉尖:韩偓《咏手》:腕白肤红玉笋芽,调琴抽线露尖斜。背人细撚垂胭鬓。向镜轻匀衬脸霞。怅望昔逢褰绣幔,依稀曾见托金车。后园笑向同行道,摘得蘼芜又折花;无限恨:李白《清平吟》: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第三首第一句,用喜鹊报喜之典故,说早晨屋檐下就有喜鹊来报喜。第二句,先生笺释曰“第二句出《杜工部集十独酌成诗》所云:‘灯花何太喜,酒缘正相亲。醉里纵为客,诗成觉有神。兵戈犹在眼,儒术岂谋身。共被微官缚,低头愧野人。’又少陵此诗如‘醉里纵为客’及‘兵戈犹在眼’诸句亦甚切合松圆当日情事,惟松圆以‘山人’终老,则与杜诗结语不合耳。”是言晚宴之时,灯花又有报喜之举(于是,程氏酩酊大醉,乃至于不知是主是客)。第二三句,是第二句之细致描写:酒喝的很尽兴,在上灯时节停止了宴会,有才华的(河东君)到来,月色分外明。第三四句,(不唱唱歌,散散酒实在是有愧如此良辰美景,于是,河东君)唱了一首《梅合》,惊动了已经睡觉的燕子;七八句先生以为“两句乃合用《列子 汤问》篇秦青‘抚节悲歌,声振林木,响遏行云’及杜牧之《赠沈学士张歌人》诗‘孤直絚云定’之典,不仅为全首之警策,亦全部八首主旨之所在也。”两句之典,见前,《列子 汤问》之重点在于“薛谭乃谢而求反,终生不敢言归”,杜诗之重点在于“凭君更一醉,家在杜陵边”,家在嘉定城也。是两句用歌咏之典故,露出与河东君留住嘉定之愿望也。然则第五句之《梅合》,某所引故事,正是程嘉燧欲言未言之夙愿。

        是诗首两句,用同一典故,颇有“一鱼三吃”之嫌疑,末两句,是《緪云诗》三首之主旨,愿河东君为良配。观松圆之诗句,此意屡屡表达,却是含含糊糊。而河东君亦装作浑然不觉状态,是松圆有心理障碍,不敢直言表达?诚不若卧子以冰雪攀随之大气也。

        第四首。先生笺题:夫河东君既于崇祯九年正月十一十二夜留宿松圆之家,松圆自不能不作画以写其景,赋诗以言其事。此第四首即写景言事之篇什,亦即《絚云诗扇》有画之一面所绘者也。《才调集五(元微之)离思》六首之三“闲读道书慵未起,水晶帘下看梳头”,孟阳窃取其意以画,并采用《东坡集九续丽人行》之辞旨以赋此首,故絚云诗扇今虽不存,但观《絚云诗》第四首亦可想见扇上所绘之大概也。孟阳赋诗以“慵未起”及“看梳头”为主旨,则其所画者当从美人晓妆之后面描写,而东坡所赋《续丽人行》题序云“李仲谋家有周昉画背面欠伸内人,极精,戏作此诗”等语,正是孟阳心中所欲绘者,故东坡此诗亦可谓孟阳画图之蓝本矣。茲移录苏诗于下,读者可自得之,不必详论也。苏诗云:深宫无人春日长,沉香亭北百花香。美人睡起薄梳洗,燕舞莺号空断肠。画工欲画无穷意,背立东风初破睡。若教回首却嫣然,阳城下蔡俱风靡。杜陵饥客眼长寒,蹇驴破帽随金鞍。隔花临水时一见,只许腰肢背后看。心醉归来茅屋底,方信人间有西子。君不见孟光举案与眉齐,何曾背面伤春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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