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至暗大沽
一百五十三、毁金盆卿爷藏情  花痴运苟畦伤心

侯富車独自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的院门，焦急地等待苟畦的消息。终于等到有人推门，赶紧探头察看，却见进门的是荣稼卿。他急忙起身往外跑，刚跑出卧室，荣稼卿已经大步迈进堂屋，径直走到八仙桌中堂位置坐下。小杏儿见卿爷来家，不等吩咐就忙进厨房倒水沏茶，侯富車谨小慎微地说了句：“卿爷……”

“有消息吗？”从荣稼卿的口气，能听出他此时的焦虑。

“有！”接着侯富車把彭顺信交待的情况如实向荣稼卿作了汇报，并把自己设计的营救方案也完整地描述一番后，说道：“我正在焦急地等消息，一旦消息属实，就立刻行动。”

荣稼卿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自然明白侯富車的用心良苦，对侯富車的方案也抱以认可地点点头道：“哼！你幸苦了，有什么需要的你就说。”

“好，我若力量不支，一定向您求援。”

荣稼卿话锋一转，关切地问道：“你‘寻宝’的事，进展的如何呀？”

“不瞒卿爷，一直在搜集小洋楼的资料，还没有开始实施。”

“嗯，小洋楼‘藏宝’一事坊间也有传闻，街坊们都只当作笑谈。若此事果真与你家父的死有关，那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不瞒你说，当你跟我说；你支寨锅伙只为了掩人耳目，实际是要完成你叔叔的遗愿时，我也只当是一句笑谈，听听也就罢了。后来见你处理几件事情，并不是想混江湖的做法，锅伙的几个兄弟也都跟小混混大不相同。今天闲来无事，就咱们哥俩在这儿，你有什么难处跟我说说，说不定老夫还有用得上的地方。”

闻听此言侯富車急忙单膝跪地抱拳作揖，道：“谢卿爷抬爱，晚生虽死不能报万一！”

“快快请起，有话坐下说。”

侯富車起身接过小杏儿端来的茶杯，恭恭敬敬地敬到荣稼卿手中，又打发小杏儿出去买点好菜。然后关上房门，在桌前坐下。道：“卿爷，我的几个弟兄，苟畦是个流浪汉无家可归，进小混混锅伙被欺负差点丢了命，就一心想找个依靠。朱能是个逃兵，不仅无家可归，还无路可走。唯有杨二小姐深藏不露，她说是来天津寻找未婚夫，对‘寻宝’之事看上去不冷不热，可每当关键时刻，她总能临危不惧大显身手。此人是否另有所图？我深感怀疑，所以一直在观察。另外还有一人，就是扈仁，他似乎越来越对我这‘寻宝’的事情表示出兴趣。这就更让我产生怀疑，难道他也相信小洋楼里真的藏着宝贝？……”

“那你呢？你相信吗？”荣稼卿握着茶杯把，用深邃的眼神盯着侯富車。

“我起初是想用‘寻宝’的诱惑来找帮手，现在看来已被扈仁看出破绽。但，家父和叔叔都能为它丢掉性命，就足以证明它的价值了！”

“曾听你说，你老家在滦州？”

“是的，卿爷的记性真好。”

“你爸爸是那一年死的？”

“光绪三十四年……”侯富車说这话时，荣稼卿眼神突然一愣，这细微的变化被侯富車精准窥测到。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若家父健在，应该要年长卿爷一些。莫非……？他不敢往下想，但愿荣稼卿能知道些内幕，以便借他一臂之力。遂大胆地说：“听家中保姆说；家父是革命党，被长枪队乱枪打死。”

侯富車说完假借为荣稼卿添茶水，观察他的反应。只见他面无表情，似乎仍然在等待下文，稳稳当当地品了一口茶，缓缓放下茶杯。道：“你刚才说：被他看出破绽。是指扈仁吧？”

“是的。”

“哼，看出破绽倒没什么，你要提防被他利用。”

“谢卿爷！我之所以敢贸然锅伙，是因为我的背后有您靠着呢。”侯富車意识到荣稼卿在回避家父惨死这一话题，也就顺水推舟地道。

“呵呵……看来我这洗手的金盆，要砸在你的手里了！”

“大哥——！”随着一身喊叫，苟畦兴致勃勃地出现在门口：“大哥，卿爷，我把人领回来了！”

“哦？”侯富車和荣稼卿同时起身，欣喜地向门口奔去。苟畦站在走廊上，非常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得意忘形的样子，怎么看也脱不了贼坯子模样。

小院门内的墙角处，果然蹲着两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女子。荣稼卿见状快步奔向院门口，悲怆地喊道：“秀儿——！”，他疾跑几步来到女子跟前，扶起一个女子，撩开蓬乱的头发，突然一愣！眼前这个姑娘，满脸污垢龇牙咧嘴地冲着他傻笑。荣稼卿赶紧撒手，又撩起另一个女子的长发，却是一个中年妇女，露出狰狞地狂笑。荣稼卿气恼地直起腰，两眼喷着怒火，盯着窗户玻璃里面那张变形扭曲脸，渐渐地恢复原貌。

侯富車一把将苟畦拽到女人跟前，吼道：“她们是谁？！”

苟畦哭丧着脸：“连……巡捕房都问不出来。”

侯富車狠狠地一巴掌扇在苟畦的后脑勺上，吼道：“你还保准儿！我让你到牢里找的人呢？！”

苟畦委屈地：“这……牢里只有两个女犯人，我都带来了。”

“我——”侯富車举起巴掌正要往下扇。荣稼卿平静且威严地说道：“行了！一窝花痴！”说完头也不回地出门离去……。

“卿爷……”侯富車追到门口，见卿爷不搭理。回身揪住苟畦，从牙缝里迸出：“一对儿半花癫！”又狠狠地推开苟畦，向屋里走去。

苟畦委屈地喊道：“大哥，她们怎么办呀？”

“你留着做媳妇吧！”堂屋里传出踢板凳拍桌子的声音。

苟畦满脸苦涩、欲哭无泪，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俩花痴寸步不舍地跟着他左右。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看重脸面，可这回真的怕了，他怕万一甩不掉这俩花痴，他可能真的会被大哥给甩了！

编者按：细腻的景致描写，幽默的对白设计，滑稽的行为举止，深邃的人物内心，戏剧性情节演变，在险象环生扑朔迷离的情节里，若能给您营造出轻松愉悦的阅读享受，就是我的追求，谢谢您阅读，请您品头论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