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走了，接替她的是晓晨。晓晨人活气，懂进退知礼仪，和处长关系极好，和曹小华也不坏。一般领导都喜欢用听自己话的人，晓晨算一个，但是太乖巧容易放任领导的个人行为，特别是在利害太大的岗位上。从长远上来看，领导不宜使用太听话的人。
这时的处长，已被深深牵扯进利益的漩涡里，想收手也不能够了，好几次对曹小华说不想干处长了。多数时候曹小华劝他：“在工厂里，能干个中层不容易，总比在车间里混强，最起码收入高。”虽然在一间办公室里，原料品检那边的事儿，处长很少对曹小华说，曹小华也从来不打听，在这种不打听里，有曹小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消极人生哲学在里边。
曹小华从来都是躲事情，从来不多事情，越是这样，领导们同事们越是信任她，好多话都肯对她说。他们说的事儿，无论多大，像故事一样呈现在曹小华面前，曹小华从来不往心里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了就忘记，谁说的也记不住。这真是一个神奇的本领，曹小华就像一个黑洞，靠近她的所有信息被吸收然后无影无踪。
不断有员工从跟班品检调到原料品检上来，把原料品检的员工替回到跟班品检上去，科里走马灯似地换人。处长在原料品检上安了足够的人手，他的初衷应该是人多眼杂谁也不好动手脚，他大概忘了那句俗语：“人多瞎胡乱，鸡多不下蛋。”他管不了，晓晨也管不了，面对一大块肉，谁都想咬一口——他们都咬，我为什么不能咬？好多人贪婪的眼神盯着那块大肥肉，各种算计，各种尔虞我诈。
最初曹小华不相信这种乱相，后来的工作状态不断让曹小华反思这个问题：有时候，一个月中有二十五六天她得去替班，偶尔遇到原料品检上的人去替班，人家甩给她一句：“给你替班去！”好歹她是跟班品检的队长，原料品检上的员工差她一个等级呢，居然对她呲牙咧嘴；后来国家放开生育政策，原料品检上的适龄女工陆续回家生二孩，好几个没休完育儿假就赶回来上班；相反，跟班品检那边的女工，休到最长极限也不愿意回来上班。这许多现象背后的原因，曹小华有自己的思索，也有各种道听途说，真实的状态是：原料品检那边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在一个月底，曹小华正在办公室里做考勤，生了二宝的小许来找处长，说准备下个月上班。曹小华注意到处长脸上面露难色，沉吟一会儿，让小许去找隔壁的厂长。若在以前，曹小华会觉得不就是员工休假回来上班吗，用得着找厂长？现在曹小华心知肚明了，这明显是处长往外甩锅，意思是这一块儿如今我说了不算了。处长是一个极聪明的人，考虑自己的退路，早就唯他上面的领导马首是瞻了。
2024年11月2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