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芳被多多鸟入微的理解感动着。“我现在有闲有钱,呆在家里,整日无所事事,上网可以很随便。你在网吧,恐怕就不如我自由了吧?”“是啊,加上近来发生的一些事,和行将到来的一些事,近日我恐怕没有更多的闲暇上网了。不过请放心,缘如水,情如浪,不绝如缕万古长。相约可以随心到,再见总会两相知,悠悠情更香。”多多鸟在抒情。宁芳独对电脑,忍不住笑出了声,被电脑屏幕光线放大到墙壁上的背影也随着一阵摆动。“你呀你,真有意思。诗是随口编得吧?”多多鸟狡猾地说:“这叫什么诗,只不过略表心迹而已。你是不是正在为好笑而笑呢?”宁芳振奋中有点讶异。“你可真鬼,万里之外居然能知道别人的表情,我可真服了你了。”多多鸟说:“看来又让我感觉对了,说实话,我高兴你的高兴,因为我也笑了。”
“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家了,太晚了你老婆恐怕又要找你的麻烦了。”宁芳的关心半是真,半是玩笑。多多鸟说:“唉呀,要不是你提醒,我早把她给忘了。你可真够坏,居然给我来了个突然袭击。”宁芳笑着说:“嘻嘻嘻,神游兮终须归,归家不乐兮能怨谁。”多多鸟说:“怨谁?谁怨?月亮知道我的心。我要下机了,只能失陪,你同意吗?”宁芳有意不回答,惹得多多鸟几次询问后才说:“你们北方人,大概没吃过榴这种水果吧?”多多鸟说:“我以为你生气了,正自纳闷呢。榴,我没听说过,你什么意思啊?”宁芳说:“你告诉我的地址我已经记录在案,明天我给你寄一盒榴过去,行吗?”多多鸟说:“我非常感动,只是这会让你破费和劳神的。啊,我明白了,你这是刺探军情吧。告诉你,老实人说话,半个字不假,不信你按地址寄过来核对吧。”
从网上下来,宁芳始感到腰酸颈困,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再看时间都快零点多了。便一如既往,下楼检查了院门家门和窗户。当躺卧在床上,拉灭灯时,才发现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小灯在一下下地亮着。她起来准备关闭,发现有三个来电没接,再看号码,全是钱钢的。宁芳想回拨,又觉得太晚了,会影响老公休息。再说就这样拒不接手机,效果也许会更好。
又是新的一天,又是一模一样的昨天的重复。宁芳穿着睡衣,偎在窗台前看蓝天和奔跑的云,看着院子里日渐泛青的草木,大脑里空空如也,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想去洗漱,又迟迟没有动身,就那么无为而为慵懒地消磨着时间。
大门有响动,进来的是回了家的刘妈,提着一个菜篮子,一身朴素的打扮,被红漆大门一映衬,显得格外精神。这一点令宁芳时不时心生出实在不该拥有的羡慕。宁芳知道这是自己虚弱中的渴望,是一种缺少生活劲与气的对比与嫉妒。刘妈看到了窗口前的宁芳,仰着头说早点也从自己家中带来了,在袋子里还热着呢。有了这个内容,宁芳开始换衣洗漱,同时想起了钱钢回来嘱咐的一件事情,关于向儿子所在学校捐款的事正好是今天。一时反而匆忙起来。
给学校捐款纯粹是走形式,因为事前钱钢都已经联系好了。当校长和教务主任恭敬地送宁芳走出校园时,门卫和来时截然不同,还给她敬了礼。发现宁芳没带车来时,校长忙打电话叫来了自己的司机,送宁芳到想去的地方。几番推辞后,宁芳让司机送自己到丈夫的公司。这个想法是临时产生的。
公司位于浦东开发区的一角,十几亩地面上建有两栋楼宇一栋厂房,机器声轰响,工人来来往往。宁芳打发学校的司机回去,独自走进工厂大门,在厂区转悠。虽然是老板的太太,但很多员工都不认识她,遇到的人多视而不见,这让宁芳心态有点那个。当她来到钱钢的办公室,见门开着,人却不在。这更增加了宁芳的懊恼,坐在丈夫的工作桌前,四顾宽敞、洁净、色调鲜明的办公环境,随手翻开一本放在案上的资料夹。
等了一会,钱钢回来了,过道中响亮的笑声,夹杂着一个女人低声但很温婉的玩笑话。宁芳坐直身子,双眼盯着敝开的门口。先走进屋子的是一个年轻、俊俏、戴银边眼镜,身材高挑,线条分明,外表精干的女人,这让宁芳的心为之一激灵。随后进来的钱钢看到了宁芳,刚刚还谈笑风生的两个人都是一愣后,很快就放松下来。宁芳感到这种片刻的意外和无声所包含的东西。
钱钢惊喜地说:“哈啊,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事前也不打个招呼。”宁芳淡淡地说:“打什么招呼,我就想‘奇袭白虎团’,看看你在干什么呢!”钱钢先向那个女的介绍了宁芳,又介绍说:“这位是柳茹,我最近聘用的公关部经理。”宁芳看到柳茹的手不自然地动了动,就故意延缓了一下才伸出手和对方握了握。柳茹很会说话,对宁芳的恭维得体而又恰当,而且很识趣地退离了办公室。“行啊,看来咱们的工厂前途无量,老板都用上秘书了。我说怎么不让我这种老菜邦子来公司打工呢。”宁芳故意刺激钱钢,所说的话自己也知是纯粹的戏言。钱钢面对妻子,很快就显示出胸有成竹的姿态,随口故意用手指挡在嘴前说:“嘘,你小声点,让人家听见了,会生出问题的。”宁芳就又说:“害怕了说明心虚啊。”
夫妻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玩笑了一通,宁芳才道出了自己今天的前后安排,最后埋怨说:“我一个人呆在家里,太无聊了。你也真够心硬啊,快一个星期连家的边也不沾了。”钱钢说:“近来我在谈一笔大合同,搞成了那可是财源滚滚。”宁芳说:“现在和我说点话,三句离开不钱内容了。”钱钢笑哈哈说:“没办法,谁让你找了个姓钱的男人呢。”
中午,钱钢领着宁芳开车到一家豪华大饭店吃午餐。两个人在饭店大厅中发生了意见冲突。钱钢提出要一个雅间,宁芳说算了,还是大厅吃饭随便,气氛也好。一个胖呼呼,近于魁梧的中年男子走到丈夫身后,很有意思地审视着宁芳。宁芳不自然的表情引起了钱钢的注意,一回头发现了来人。钱钢和这个人看来很熟,两人握着手,胖男人附在钱钢的耳边,压低声音说:“行啊,钱总,艳福不浅。兄弟祝贺你了。”钱钢大大咧咧推了一把胖男人,“你小子,满嘴都是浑话,满脑子都是黄思想。告诉你,这是我妻子。明媒正娶,合同终身的贤内助。”宁芳都听到了,觉出了话中不是滋味的滋味。她看见胖男人稍微一愣说:“哈哈哈,我知道才敢和你们开这个玩笑的。”钱钢就介绍说胖男人是饭店的经理,叫胡大海,也是自己的铁哥们。胖男人伸出手,宁芳假装没看见,表情怪怪地微微一笑说:“胡经理,我们见过面吗?”胡大海说:“当然见过了。”宁芳追问在什么地方。胡大海感到不对劲,用手拍着宽大的额头,嘿嘿笑着说:“瞧我这脑子,让酒给喝坏了,一下子我还真想不起来。说实话,我们真的见过面的。”钱钢对宁芳的表现有点失望,打圆场说:“老胡,你给招呼一下,安排个好坐位,来两道特色的别样的菜。今天我得好好招待一下我这个内管家。”胡大海识趣地走开了。钱钢说:“你别瞧这个人,没多少文化,背景深着呢。我们常来这里吃饭,就认识了。”宁芳瞥了一眼钱钢说:“我刚才是不是有点那个了?”钱钢说:“嗨,没关系的。”
这顿饭遇了这样一个开局,影响了宁芳的胃口,日久天长不时困扰在心头的怀疑情绪,如雾一样很难被挥走。饭后,宁芳提出要回家,钱钢不让。午休就在钱钢办公室里屋的一张双人床上。钱钢有那个意思,宁芳不愿意,嫌大白天,又嫌床上不卫生,并说:“我来了,你就想。我不来你就不想。你要是真想,家里的事就回家去做才对。在这里算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