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雪兰花-贤姬认命作小妾(三)

留声机里响起优扬的乐曲,钱万兴出于礼貌一摆手示意盛伯义先去邀舞,盛伯义赶紧整衣走向宝花,一躬身,一手轻搂她的细腰,一手轻握她绵软的玉手,在厅内婆娑起舞,这是他第一次梦寐以求的亲密接触,他想要这个女人已到疯狂的程度,现在面对着幽香阵阵,笑靥如花的美人,想不到浑身着魔似的欲火喷涌,他渴望着搂紧她,贴着脸吻她,甚至……但头脑里还有一束理智的神经警告他:“必须悬崖勒马,否则后果可怕!”他惊醒了,但一时步态错乱,把宝花拉得晕头转向。宝花见他面色异常,神情紧张,以为是自己走错步法,羞红着脸轻声说:“哦,对不起,我跳得不好,让你受累了!”盛伯义这时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收摄心神,认真跳舞。

钱万兴也是个人精,他在一旁观舞,早就看出盛伯义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倒是很宽容,心里反而有些得意,又有点怜悯。他想:“英雄难过美人关嘛,自己初见宝花时不也是两眼发直,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吗?自己三年相思吃了千辛万苦,现在美人在怀,可叹你老弟来晚一步,今生今世只能无缘了!”

一曲终了,钱万兴与宝花共舞,只见他一脸得意之色,紧搂着宝花,还把脸贴着她的脸腮翩然起舞。这明显是一种炫耀卖弄的作派,宝花性格贞静,特别是当客人的面,感到不成体统,于是竭力避让,反而激起这男人的情趣,一时忘情,强搂住宝花亲密一吻,使宝花羞得差点哭起来,她一赌气要与钱万兴翻脸,而他却紧紧抱着她哈哈大笑。

这一幕,被盛伯义看在眼里更是妒火中烧,他阴暗的心里认定:“宝花是我心爱的女人,这老棺材,是用胡搅蛮缠,死乞白赖的办法才弄到手的,他根本不配娶这天仙似的美女。今天一吻是故意做给我看的,这是一次公开的挑衅和羞辱,我要把这安乐窝搞个天翻地覆,先解决这次心头之恨!”

盛伯义说干就干,第二天就指使妻子到钱宅去大太太和丽红面前放“野火”。两人原先已经听到外面沸沸扬扬的传闻,心中非常嫉恨,现在哪禁得住这番挑拨,顿时像吃了炸药一般七窍生烟,火冒三丈,于是摩拳擦掌决定明天一早到小洋房去找钱万兴和宝花算账。

钱府门卫老王是个厚道人,平时很看不惯大太太的霸道作风,这夜正巧是他当班,获知这一消息后,马上告诉了大管家崔士雄。崔士雄大为吃惊,立即赶赴吕班路报告钱万兴,要他早作准备,并派公司两个保安去参与防范。

当大太太和丽红清晨带了两个婢女,气冲冲驱车来到小洋房时,见钱万兴已铁青着脸端坐在会客室里,身边竟站着两个健壮的保镖。大太太仗着自己是父母作主,明媒正娶的正室,就呲牙咧嘴,指手画脚指责丈夫“不务正业,不遵祖训,一大把年纪还荒淫无耻,在外寻花问柳,娶妾纳小,造成事业荒废,摧残身体,耗费金钱,有家不回,虐待妻儿,是一个缺德败家的老王八、老色鬼……”

钱万兴这时强忍怒火,听着她一声声恶毒不堪的叫骂,因为他投鼠忌器,必须顾忌楼上宝花,怕楼下一旦打闹起来会吓坏了她,想让这老婆子骂几句出出气,见没人搭理,自觉无趣也就走了,所以一直隐忍不发。

丽红是个见貌辨色的乖巧角色,她平时就有点怕钱万兴,现在见他青面獠牙,黑着脸坐在那里,分明是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兆,自己一个侍妾身份,如果开口呛声,弄不好,丈夫就会在自己身上撒气,一阵拳打脚踢,也不会有人来帮助,所以她就站在一边没敢叫骂。大太太见丽红不及时出来助阵,自己孤掌难鸣,十分气恼,顿时转向丽红,发火道:“丽红,你这半吊子,昨天是你先提出叫我到这里来,找这两个奸夫淫妇算账的是吗?你现在怎成哑巴啦?”

钱万兴听了气得向丽红怒目而视,正待发作,丽红见状急忙开口想转圆说:“宝花现在既是爷的人,也该把她叫出来见见面才是理呀!”这句话在大太太听了理解为“应该找宝花算账!”在钱万兴听来是要对宝花下手的信号。他不由勃然大怒,对保镖大喝一声:“把这两个恶婆娘赶出去!赶出去!”

大太太见丈夫这样绝情,气愤之极,就决定豁出来拼命。她返身奔向楼梯,要上楼去揪打宝花。两个保镖立即过来阻拦,但碍于主人的颜面,不敢下狠手。大太太像母老虎一般猛力推开保镖要窜上楼去。这时钱万兴像头咆哮着的怒狮,从沙发上一个弹跳到了楼梯边,一把抓住妻子的呢大衣,从楼梯上将她踉踉跄跄拉了下来,一个耳光把她打翻在地,又用脚踢着,然后又去踢打丽红,喝叫保镖把她们赶出去,大太太和丽红跳脚哭闹。

宝花在楼上听到客厅里闹得沸反盈天,忧心如焚,哪里待得下去,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因自己引起,岂能装聋作哑,袖手旁观。于是不顾钱万兴的嘱咐,秦妈的阻拦,急忙奔下楼去,这时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晨衣。

宝花奔进客厅,正在挥手痛打丽红的钱万兴马上住手,急忙对宝花说:“你下楼来做啥?下面冷,不要冻着,秦妈,快扶宝夫人上楼去!”这时大太太一眼见到不施粉黛的宝花,才知道丈夫为什么这样鬼迷心窍,抛家弃业的原因。又见到丈夫对自己这般粗暴绝情,对宝花却如此关心爱怜,真是冰火两重天,不由悲愤交加,就躺在地板上翻滚撒泼,放声哭嚎起来。丽红见了宝花,倒是佩服她的勇气,又见她这般惊人的美貌,不免自惭形秽,反倒不哭了,却目不转睛呆愣愣的盯着她看。

宝花见大太太哭成这样,不知如何是好,就近前俯身,口里叫着“大太太!”一面动手来扶。谁知大太太见到宝花如花似玉的面容更是愤恨之极,顿时闪过“叫她毁容”的恶毒念头。她立即瞪起一双水泡眼,咬牙伸手来抓宝花的脸,一瞬时众人都被她的举动惊呆了,幸好机智的秦妈就在宝花边上,她眼明手疾,立即用手一击,痛得大太太呲牙咧嘴对秦妈破口大骂、

这时的钱万兴像一头疯牛,瞪着血红的眼睛,向大太太冲来,抬脚就向她的头上踩去,宝花正在近旁,急忙一把抱住丈夫,哭喊道:“不要,不要!”说来也怪,钱万兴这还是第一次被宝花伸手抱住,他感受到一种被爱的温暖和激动,原来满腔的怒火立即转化为幸福感动的泪水,他含泪一把抱起宝花,两人一同跌坐在沙发内。

秦妈这时过来拉着惊呆在一边的丽红,要她一起劝说大太太。丽红见宝花这般绝世风姿,又见她这样通情达理,温柔善良,一时非常感慨,心想:“如果自己是个男子,也会为这姑娘不惜一死的。”想到这里,一股嫉恨的恶气消掉不少,于是她扶起大太太说:“老爷戒烟不久,就让他在这里由宝花侍候着,再调养一段时间也好,我们还是回府吧!”在众人的劝说下,大太太只得趁机收场,只是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不肯认输,心里更把宝花恨之入骨,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只狐狸精弄死,叫钱万兴认得我老娘的手段!”

这时宝花惊魂甫定,急忙从丈夫的怀里挣脱出来,过来相送,她一路谦卑的招呼着:“大太太,二姐走好……”一直恭送他们上车方回。

自从两位太太到小洋房来闹过后,宝花一直心事重重,郁郁寡欢。钱万兴怕宝花因受辱心里不高兴,所以一直忐忑不安,成天围着宝花转,不敢离开半步。还叫来福到城隍庙的花鸟市场去买各种宠物来逗她一笑。但宝花不领情,见丈夫老在面前晃来晃去,喋喋不休的地说话就不免厌烦,但又摆脱不了,有时当她烦躁得使起性子哭起来,钱万兴才会灰溜溜地闭上嘴。

钱万兴猜测宝花一定是为当“小三”而烦恼,于是咬牙发狠决心要把两个婆娘离掉。那天他对宝花说:“宝贝,你不要哭,我知道你的心思,现在我决定马上去把那两个贱货休了,由你来当这个家。”不料宝花哭着说:“你这人心肠怎会这样狠?有了新人丢旧人,如果有一天我年老色衰,你是不是也把我一脚踹了?”钱万兴听了一时哑口无言,半晌又赔着笑脸说:“那你要我怎样才能使你快乐呢?你真要把我急死呀?”说着不由得一阵心酸流下泪来。

宝花这时深吸一口气,好似下定了决心,紧张得惨白着脸说:“我想搬回钱府大院去住!”钱万兴听得瞠目结舌,一时吓愣了,怕她神经出了毛病,故意问:“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

宝花现在已经冲过了最难的一道心理关,抛掉压在心坎上的一块大石头,感觉已轻松许多,气色也转回正常状态,她嫣然一笑说:“我们还是回家吧,我听说你公司里业务、财务都很吃紧,家中长期无主也不行。我在这里当然很自在,但我留在这里你去钱府又不放心,我一直独占了你,难怪两位姐姐要来兴问罪之师。都说‘家和万事兴’,只有阖家团圆了,才能气和心平,家业昌盛。我想来想去,只有我回钱府才能解决一切矛盾。”

钱万兴直到这时才明白,原来宝花这些日子的忧愁烦恼,是因为进钱府的问题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他心里十分感激和激动紧紧拥抱着宝花,急切吻着她说:“宝贝!我钱万兴祖上积德呀……才能娶上你这个九天下凡大慈大悲的仙女……”

钱万兴为了事业和家庭决定带着宝花回家,但他深知大太太秉性恶毒,怕宝花受到暗算伤害,就仔细筹划各种安全措施。如为保证饮食安全,把秦妈调去做厨房总管;将原先自己吸烟会客的花厅改建为宝花临时的卧室,好与大太太和丽红的住房远远隔开,减少矛盾是非;并准备在院内选一处幽静宽畅之处,请人设计建造一幢西式小洋楼,以后供宝花居住;为保障宝花的人身安全,派机灵忠诚的来福做她的保镖……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宝花身旁还没有一个忠实可靠的女婢,府里虽有不少女婢,但两位太太这些年来都在网罗各自的心腹,挑哪一个都不能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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