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爱(三)——再读陈寅恪《柳传》一三三、2024-06-03

满园芳草   网图侵删
花蝶   网图侵删
纱窗月   网图侵删

        先生对此词评价曰:考河东君于崇祯八年春季虽与卧子同居,然离去卧子之心亦即萌于此际。盖既与卧子同居之后,因得尽悉其家庭之复杂及经济之情势,必无长此共居之理,遂渐次表示其离去之意。此意决定于是年三月末,实现于是年首夏之初,故此词即河东君表示其离意之旨。

        与此词相关者,先生曰:卧子诗余中有《少年游》、《青玉案》两阕与河东君此词相关,《青玉案》词尤悽恻动人。宋辕文亦有《青玉案》一阕,疑是和卧子之作。茲附录陈宋两人青玉案词于河东君此词之后,以供参考。至卧子少年游一阕,则俟后论卧子与河东君李舒章同调之词时述之,今暂不涉及。

        卧子《青玉案》云:青楼恼乱杨花起。能几日,东风里。回首三春浑欲悔。落红如梦,芳郊似海,只有情无底。华年一掷随流水。留不住,人千里。此际断肠谁可比。离筵催散,小窗惜别,泪眼栏干倚。

        宋征舆《 青玉案》云:金塘雨涨轻烟滑。正柳陌,东风活。闲却吴绫双绣袜。满园芳草,一天花蝶,可奈人消渇。弹珠泪尽蜂黄脱,两点春山青一抹。好梦偏教莺语夺。落红庭院,夜香帘幕,半枕纱窗月。

        典故不寻,卧子《青玉案》词意:杨花飞起之时,青楼里(的人)有些恼怒:这才几天,春天里(就杨花乱飞了)。回首(想一想)这个春天里只有悔恨了:花开花落如在梦里,郊外芳草萋萋如海,只有爱情没有底气啊?大好的年华如水逝去,(感情)留不住,人(似乎有)千里之外(的感觉),这个时候的伤心,谁能比拟?告别的酒宴催人离开,在小窗前分手,(只有)含着泪,倚着栏杆(看你离去)。

        观词意,似乎是卧子想象河东君离去之情形。是卧子自觉对河东君的感情没有把握,看出河东君欲走,而自己家庭又有压力,所以有人虽在眼前,而意却千里之外的感觉也。

        辕文词意:池塘水涨雨烟滑过,柳树路,东风穿过,穿着吴绫绣花袜的女子很是悠闲:看看满院子的芳草,观观一天的蝴蝶戏花,无奈患了相思病(胡案:前注,消渴指司马相如得相思病也)。泪水流尽脸色蜡黄(都脱相了),只余下两点眉毛青青,如同抹上去的。相聚的梦境偏偏为黄莺啼鸣打搅(胡案:唐  金昌绪春怨》: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醒来确实这个场景):满院子的落花,帘幕犹有香气,月亮透过纱窗照着半边枕头(胡案:只有一人也)。

        辕文描写为分手后的女子,实际上是描写卧子之颓唐也。

        观三阕词意,是河东君有分手意,陈子龙感觉出来了,加之其家庭有压力,是把握不住这段感情了。所以心事重重,脸色蜡黄。若《南乡子》或是自轻自贱,此时之身体,大概就是崩溃的边缘,故而,先生继续笺释陈卧子之《江城子》及其四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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