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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程氏遗书》卷十八《刘元承手编》)问:“作文害道否?”曰:害也。凡为文,不专意则不工,若专意,则志局于此,又安能与天地同其大也?《书》曰“玩物丧志”,为文亦玩物也。吕与叔有诗云:“学如元凯方成癖,文似相如始作俳。独立孔门无一事,只输颜氏得心斋。”古之学者,惟务养情性,其他则不学。今为文者,专务章句,悦人耳目。既务悦人,非俳优而何?
刘元承问:“写作对求道有害吗?”
伊川先生认为写作有害求道,他说,文章要写得好,必须专心致志,不是一日之功,如果把时间精力都花在写文章上,又怎么能修得与天地一体的大境界呢?《尚书》告诫说:“玩物丧志”,写作也是玩物的一种。吕大临先生有一首诗说:“学如元凯方成癖,文似相如始作俳。独立孔门无一事,只输颜氏得心斋。”古代的学者,专门以修养性情为真学问,其他的都不视为学问。现在的人却专门致力于写文章,以博取他人的喜欢,既要博人喜欢,那与戏子有什么区别?
吕大临字与叔,与游酢、杨时、谢良佐并称“程门四先生”。
《晋书·杜预传》:时王济解相马,又甚爱之,而和峤颇聚敛,预常称“济有马癖,峤有钱癖”。武帝闻之,谓预曰:“卿有何癖?”对曰:“臣有《左传》癖。”
司马相如,字长卿,汉赋四大家之一,被誉为“赋圣”、“辞宗”。鲁迅先生指出:“武帝时文人,赋莫若司马相如,文莫若司马迁。”
《庄子·人间世》:回曰:“敢问心斋。”仲尼曰:“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
曰:“古之学为文否?”曰:人见六经,便以为圣人亦作文,不知圣人亦摅发胸中所蕴,自成文耳。所谓“有德者必有言”也。
刘元承显然不太同意伊川先生的说法,于是问道:“古代的学者写作吗?”
伊川先生说,后人看到诗书礼易乐春秋等经典,便以为圣人也在写作,不知道圣人行文只是抒发心中的感悟,文章是自然而然形成的。所以孔子说:“有德者必有言”。
《论语·宪问》: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曰:“游夏称文学,何也?”曰:游夏亦何尝秉笔学为词章也?且如“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此岂词章之文也?
刘元承接着问:“那为什么《论语》中称赞子游和子夏擅长文学呢?”
《论语·先进篇》:“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
伊川先生回答:子游和子夏又何尝是为了写文章而写文章的?《易经》说:“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天文,乃日月星辰运行之道,人文乃人伦礼乐之道,文以载道,文章之“文”岂能与之相提并论。
贲卦之彖辞曰:“刚柔交错,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